回来的路上，飘动着雪。好似老天也盼望着过年，白天的威严，丢在一旁，借着夜色的掩护，手舞足蹈，乐呵呵地，游戏风尘。 我蹭蹭地上楼，喝完一碗稀饭，找个理由，倒垃圾，拎着个红塑料桶，又蹭蹭地下楼，楼道口的灯是不用开的，雪的光芒住在每个人的心里。 楼下的花圃，雪不厌其烦，叮嘱一遍又一遍。这让我想起乡下的母亲，此刻睡了罢，还是望着窗外。一粒雪籽透过缝隙，调皮地落在发间，又添一丝白，一缕忧伤。 我站在楼下，置身茫茫，陡然油生一股悲怆。父亲之去，让我觉得世间的空旷，心怀空虚，院落空荡，仿佛堂屋里的一张老爷柜被抬走了。儿恃父而生，仗父而成长，故以天演地转，儿必壮，父必朽。可我心孤独，如这挥洒的雪花，自如，表层而已。 风继续吹，雪依旧下，俨然一对老朋友，不梳理那些脆弱的事物，今晚是他们的天下，大摆宴席，浮一大白，人生通透，无烦无忧。 轻轻放妥垃圾袋，拎着空桶，往回走，草丛里蹿出一只猫，喵地一声，射向远方。我下意识地也喵地一声，哪知消失的身影在前方出现了，它隔着苍茫，望着我，不知所措。我不禁羞惭，这么凛冽的夜晚，它一定急于回家，可听见了同类的声音，它还是转过身来，决定帮忙。这已超越了锦上添花，这是雪中送碳呀。 我微笑，向它致意。我屏息，让它先走。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与它挥别，与雪吻别，预约明天的阳光。 明晨睁开眼，但愿我们，我，你——小猫，还有雪，仍在人间撒娇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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