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何处?家是哇哇落地的出生地,家是多愁善念的家乡,家是爸妈健康生活的地方。回家,尤其过年回家,那怕一路上千辛万苦,甚至上冰山,下沧海,然而归心似箭,好像都能接受与忍受,只要回到向往与思念的家里,和爸妈在一起,就是欢天喜地,甜蜜蜜的。 我和夫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扬州北边最远的宝应,从上世纪60年代末到新世纪初,父母健在时,我们常回家看看。当年两个儿子在我们俩爸妈身边时,更是年年回家过年。现在我们俩是儿孙满堂的爷爷奶奶了,半个世纪人生梦,且认他乡作故乡。我们俩生活的地方就是我们儿女的家了,过年他们来到我们身边,享受着人间的天伦之乐。 我们俩的工作十分繁忙,两个年幼的儿子分别在两家父母身边。我们的家乡在泰兴,夫人家在黄桥镇,我家在黄桥西边几里路的乡下。当年家乡与工作地方同属扬州市,但回家并不容易,现在自驾车两个小时路程,当年坐船转车,甚至途中住宿需要两天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过年回家充满着酸甜苦辣。 酸: 宝应地处运河之畔,是鱼米之乡,气清水秀。这里号称运河东西就有三个湖荡。风光无限,然而却带来交通严重不便。1976年我的二儿子11个月送回家时,正值春节。我和夫人还有我的母亲回家过年。或许我们的寒酸,为了省钱,同时乘车经扬州回家也不尽人意,一天一班车,沿着运河边崎岖不平的公路像骑马行进,因道路狭窄,经常一路堵车,如蚂蚁一样爬行。到扬州太晚,己没有转泰兴车,就得住宿。而从水路,虽沿途车船劳累,少花三分之二的路费。 寒冬腊月,当年冰冻三寸。清晨登上机动水泥船。在无尽的内河中破冰行进,速度比平时慢下一倍,一条条无依无靠的长凳,我们轮流抱小孩,互相依靠。然而屈居小船之中,一天的坚持,妻子和母亲浑身酸溜溜的痛,当夜色降临,寒气袭人时,小孩饥寒交迫,哭闹不停,我们不知如何是好。真是“竞将儿女泪,滴沥助辛酸”。我走出船舱,夜色苍苍,大河茫茫。何时到家,我悲此夜将彻骨,更觉茫然复酸鼻。 我想起,大学生到农村劳动锻炼,夫人在一个广洋湖边的村庄带领大家农业学大寨,我从城里去看望她,只能坐船,一早出发要一天时间。回家就经过这里,再经兴化,泰州,一望无际,水天一色,仿佛是越洋渡海。回家过年好像是我们小家由北向南一次艰辛的跋涉,一路上心里一半是喜,等待与家人的团聚,一半是酸,一路疲惫,吃尽苦头。 甜: 过年回家的甜蜜诱惑让人无法拒绝,对家人亲情的渴望令人无比期待,当我们到家后,里里外外的家人,亲人,邻居来看望我久别的母亲,争看我第二个儿子的样子,满屋是甜蜜的笑容。尤其我看到久未谋面的身体瘦弱多病的父亲,见到第二个孙子,他不知有多么开心,他以为我们家人丁兴旺,子孙发达,“人生几何春已夏,不放香醪如蜜甜”。 我以为年味就是甜甜的,小时候平时从来吃不到糖,只有过年时拜年,亲戚家,邻居家都会给糖,甜蜜的糖块,温馨的笑脸。小孩过年情更浓,甜迷蜂醉只自知。我自己也有体会,当我还是小孩时,在福州工作的大哥回家探亲,带回我从来没有尝过的饴膏糖,久久没有忘怀。这次我带了大量当时最名贵的上海大白兔奶糖,小孩们高兴极了,甜在嘴里,记在心里。多年后还说那大白兔奶糖又甜又香。 到家后第二天,我和夫人到黄桥拜访我的岳父母,同时将生活在那里的才3岁多的大儿子带到我家过年。连续三天的奔波,夫人很辛苦,我问她还那么全身酸痛吗?她笑着说,一年没有回家,见到两父母,两个儿子在一起,太高兴太幸福了,酸溜溜也变成甜蜜蜜了。 苦: 过年是甜蜜的,苦从何来?只有爸妈辛苦,节前蒸馒头很紧张,磨豆腐很劳累。然而真没有想到我们也有辛苦时。大年三十夜,一家团圆其乐融融。夫人负责小儿子,当时还在哺乳期。我负责大儿子,第一次带大儿子睡觉,真是百感交加,主要是高兴和甜蜜。但大儿子就是不肯睡,开始要玩,我陪他玩。后来我说我们睡觉吧。他说,要回家睡。我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他说,他的家在黄桥街上。我无论如何解释,如何劝说,如何抱他就是不睡,已经半夜,他无一点睡意,执意要回家。要爷爷奶奶。我指着我爸爸妈妈说,这就是你的爷爷奶奶。他说要黄桥的爷爷奶奶。我们全家出动劝说也无济于事。我们太疲劳了,远途而回,来去奔波,多么希望睡一个好觉。我强行抱大儿子上床睡,他开始哭闹,哭声惊天动地,如同雷鸣一般,影响小儿子睡觉。怎么办?一家好为难。我与儿子是父唱眠曲儿乱舞,我与夫人是脉脉相看两心苦。此时此刻我们的内心是十分痛苦。儿子并不认为我们是他的爸妈,他是我们的心头肉。一次我们回家从岳父家准备拿一只小皮箱带到宝应,大儿子看到后立即到奶奶那里告状,说我们将他家的东西拿走了。我们听了哭笑不得。同样,我的小儿子生活在我家,第二年我们俩回家时,他高高兴兴叫我爸爸,不肯喊他的妈妈。就是因为他一年中一次也没有看到妈妈,不认识。一次我到扬州开会时,回家半天看望了两个儿子,并抱着小儿子玩。他很聪明,当时才2岁,记得很清楚。我们俩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儿子拼命哭闹要回黄桥的家,我真想打退堂鼓,送他回黄桥,但深夜路途漆黑,交通不便,用自行车小孩大人肯定会受凉,且黄桥两位老人年迈,不能让他们受惊。我不怕辛苦,再坚持一边抱着儿子,一边在村里走动,软磨硬撑到凌晨三时,他睡着了。我抱回来,一家数口才安安稳稳睡觉。虽是新年的交替,一家人苦兮兮而不堪言。此时,我与大儿子在村里转来转去,可谓村晓重岚外,冬寒苦雾中。 辣: 过年也有辣,除了辣味佳肴,在以甜为主的年饭与年货中,辣味更具刺激与开胃,还有火辣辣的过年气氛。 70年代末,我在上海的医院进修学习,我们一家四口在四处生活。夫人将我们俩的工资分别寄到上海,我们俩的家里,给父母和两个儿子,自己留得很少。艰苦的生活,繁忙的工作,对儿子的思念,对我的关心,她瘦得难以支撑。家有裊裊炊烟中母亲盼归的眼神,家有蔼蔼斜阳下父亲憨厚的笑脸,家有红红火火的朝阳中儿子稚嫩的娇容,我们决定回家与两家父母,两个儿子一起过年。父母们特别高兴,他们买了大量鞭炮,我从上海带回好酒,过了一个红通通,火辣辣的新年。小孩特别喜欢那爆竹声声,为过年增添热闹。在万家千户的爆竹声中,新的一年转眼就来了,古诗云,小儿但喜新年至,头角长成添意气。老翁把杯心茫然,增年翻是减吾年。尽管如此一家团圆就是喜庆。父亲和我们兄弟一起痛快地饮酒,菜是清香酒是辣,过年清辣迎新春。醉里徐行路稳。我心里油然而生出‘火辣辣’的感觉。 回家过年的酸甜苦辣是味道,家人,亲人的牵挂,思念,团圆是情爱。味道往往由于各人的喜好而改变,感受而不同,情爱是人与人之间血脉的相连,这种情与爱是永恒的。过年是味与情的融合,无论何时何地何人,过年总是不辞劳苦向着一个地方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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