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有盆栽杜鹃花,春风一吹,果真开得艳红艳红的,夺人眼球,闲暇时候看看它,蛮养目的。但盆内一角不知啥时又长出野草一株,娇娇弱弱的不知啥名,本想拔了,免得这贱婢跟正宫抢了肥份,又念及它也是生命一枝,寄居我家许是天意,且绿荧荧的有点可怜可爱的意思,就手下留了情。我本小民,要啥没啥,不能主宰别人半毫,此刻却赏了这贱婢一条小命,顿时有了几丝豪气,原来咱家也能爽一把,一念之间也能翻云覆雨一小下。 几天一过,偶一注目,惊见这货竟已蔓蔓枝枝蓬蓬勃勃,从花盆挂下有尺许长,一派绿意无限。虽无力往上生长和杜鹃争夺妖冶,但垂发而下蓬松如云,竟别有一番风姿,一时一盆之内红杜鹃绿野草各安其所、各呈本色。这货是要跟正宫争宠吗?不自量力了吧? 这时建内走了过来,一见野草如此疯狂,惊叫着要斩草除根,电闪之间她已伸出魔掌,我心念陡一转,连忙喝住,正色说道:“不可拔它,因为,它就是我啊。” 卿看这草,伏身于红花之下,偎缩于花盆一隅,俏也不争春,只染岁月一抹绿,如挑鸡蛋过闹市,怕撞人,怕人撞,敛容息气,无声无香。待到他日雪刀霜剑一逼,立时隐身退去,从此相忘于人生,可谓淡然之极过一生。 可也是这草,一粒小小的种子埋于不见天日的泥土之中,历秋冬而不冻萎,经黑暗而心存大光明,终于嗅得一丝春风吹过,沐得一缕阳光垂怜,沾几滴雨露,求一锥之地,立时眉眼舒展尽情生长,不动而狂野,安静而呐喊,无香而醉人,纵使杜鹃千娇百媚打动万千人,于我何有哉?我自有属于我的一份翠绿、一份快意,不屑为人知,自得而含笑。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它是野草,我是草民,同病相怜,且相互慰藉罢。 16年4月9日,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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