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宝应文学，走访刘金城先生

　　陶徵，字季深，以字行，晚号括庵。诗渊薮少陵，兼具王、孟、高、岑体格。身经兵燹，益多变澂之声，为江淮间一大作手。著有《车舟集》，刘宝楠评价极高，称其为：“舟车声价重人寰”。

　　刘：宝应清代文学的代表，当首推“天下人服的状元”王式丹。他与明代的朱应登，堪称为文学大家。陈琳是国手，如果说朱应登、王式丹称霸一代，那么陈琳就是雄視千古了。

　　王式丹，字方若，号楼村，康熙四十二年状元。以“诗文知名海内”（钱大昕）。他的诗文康熙服、群臣服、天下服，是清一代诗文大家。他雄于文，尤长于诗，萃百家之精华，侵沉浓郁自成一家。于诗特为推崇“三山”，即香山白居易、义山李商隐、遗山元好问。为诸生时，即以诗有重名，为江左“三小凤”之一（其他两小凤为唐实君、顾侠君），江苏巡抚宋荦辑《江左十五子诗选》，王式丹居其首，恭呈御览。后贡入成钧，诗文一出，争相传诵，名振六舘。都中豪俊奇伟之士皆乐于游处，其酬答之作，无论长篇短什皆警釆艳绝，震跃一时。称其诗“弘深清壮，沉郁顿挫”，田雯极赞赏“以为绝伦”，王漁洋亦深推许：“衍裕典重，单伟精致，辈行中无能与比”。许汝霖更是将汪光峰、王漁洋、韩慕庐三人集于王式丹一身，说王式丹于文、于诗、于制艺皆为天下第一。清史也给王式丹以很高评价，称他为继朱彝尊、王渔洋之后的文坛巨子。

　　箫：既然王式丹的文学有这么高的成就，为什么不受到应有的重视？

　　刘：这个问题很难答。我也岀个题目让你思考，例如，王式丹与查慎行是诗友，查慎行一直认为自己的诗不如王式丹，但查慎行的诗名却超过了王式丹。不过王式丹的问题我也思考过。我认为这主要与我们的文学观有关。王式丹的诗写得最好的是咏花诗，它重审美而轻功利，这正与我们的文学观相悖。我想，随着文学观的变更，有着愈来愈大的包容性，特别是文学有更向审美方面倾斜的趋势，王式丹的诗是会被重视的。

　　箫：宝应明清的诗人近百人，哪些是重要的诗人呢？

　　刘：明清的诗人绝大部分在清代，刘宝楠在《里中咏诗绝句》十二首中写了二十位清代诗人，这大概就是他看重的乡里诗人吧。他们是：乔出尘、，陶澂、乔迈、陈钰、朱克生、李藻先、乔莱、王孙晋、刘中柱、刘家珍、乔崇烈、乔崇让、乔崇修、乔亿、姚晓岚、乔兆栋、陶蔚、王式丹、王箴舆、王嵩高。

　　另外，我还要增加四位：

　　1，朱经，所著《燕堂诗钞》入《四库全书书目》；

　　2，乔载繇，宝应最杰岀的词人；

　　3，王凯泰，咸丰同治年间重要诗人，他的《台湾诗咏》与《续咏》很有特色。

　　4，刘宝楠，其诗跌宕清妙，其文渊雅翔实，《念楼集》在当时就有着轰动效应。

　　宝应明清文学除了诗文，在其他文学体裁方面也多有成就。

　　1，小说：宝应八宝王郎的《冷眼观》，在晚清小说中有一定地位；刘铁冷是鸳鸯蝴蝶派作家之一。

　　2，戏剧：乔莱创作了戏剧《耆英会传奇》，并在康熙南巡时于行在为之演出。

　　3，诗论：乔亿写作了多种诗论，其中以《剑溪说诗》（沈德潜为之序）、《乔剑溪大历诗略》（焦循为之序）最为著名，《剑溪说诗》还被收入清诗论丛书，为清诗论名家。

　　4，楹联：王凯泰是一位多产的楹联大家。他于广东、福建、江苏、浙江、台湾、澳门等地都留有他的对联。其中以题郑成功联最为著名。一：题台湾台中彰化县郑成功庙正殿：孤臣秉孤忠，浩气磅礴留千古；正人扶正气，莫教成败论英雄。二：题台湾台中延平郡王庙正殿：忠节感苍穹，大海忽将孤岛现；经纶关运会，全山留于后人开。

　　朱士彦无心于楹联，却于安徽采石矶谪仙楼与湖北黄鹤楼太白亭留下了名联。谪仙楼为：万里大江来，倚翠幛高楼，月朗风清依旧；六朝陈迹尽，瞻锦袍遗像，天长地久犹新。太白亭为：此间可谈风月；斯世岂有神仙。

　　箫：先生说说宝应的外来文学吧。

　　刘：明清是宝应文学极盛时期，外来文学可谓是半壁江山。耐人寻味的是明代的文坛领袖杨慎、李梦阳、王世贞与清代的文坛领袖方苞、朱彝尊、王土祯都成为宝应的诗友与文友，他们在宝应留下许多精美的诗文，使宝应的湖光增色，历史生辉。明清两代都有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明代的是，吴中文士经常雅会于宝应的涉日园；清代的是，蒲松龄与乾隆玄烨在宝应的文学创作。

　　我们就先来谈谈蒲松龄吧。

　　蒲松龄于康熙九年九月来宝应为知县孙惠作幕客，时年三十岁。十年秋，离开宝应回归故里山东，时间仅为一年。在这一年中写诗有78首，和写有80多篇书启文告，收入于《南游诗草》、《鹤轩筆札手稿》。

　　蒲松龄在宝应的一年，是他创作《聊斋志异》最为关键的一年。

　　从思想方面来看，因为作幕客，使他能广泛接触社会，既能体验民间疾苦，又能洞察官场的黑暗与腐败。可以说，蒲松龄没有在宝应的一年，《聊斋》也没有这样的思想深刻性。

　　从题材方面来看，宝应是楚地，最相信神仙鬼怪，这也是蒲松龄所需要的题材。据有人统计，《聊斋》中有29篇是来源于宝应民间故事。可以这样说，蒲松龄没有在宝应一年，《聊斋》也没有这样的题材丰富性。

　　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一部《聊斋》，半部宝应。

　　刘：乾隆六次南巡，除第一次穿行而过，其他五次都在宝应少停，留下了珍贵的诗文与墨宝。它的特别意义是在于，它是宝应继魏文帝、唐肃宗之后第三个帝王之作，而且数量之多也是罕见的。

　　一，《策马过宝应》（乾隆二十二年秋）

　　阖闾坐露冕，犹觉隔河遥。傍岸泊兰楫，观民扬玉镳。人烟依旧庶，灾疫以时消。吁祷吾虽久，还因无眷邀。

　　二，《过宝应县》（乾隆二十七年初夏）

　　古县闇暗滨运河，安宜三度此经过。舍舟策马从民愿，就日观云听彼歌。昨夜虽云被灾小，僻乡宁鲜向隅多。越堤罗埧原林立，、蒿目修防意若何？

　　三，《过宝应县》（乾隆四十五年）

　　风舸泊川塘，城阖绩控缰。欲求万民宴，慎选有司良。直通由来久，平安亦自臧。上元因得宝，改县属荒唐。

　　四，《宝应县咏事诗》（乾隆四十九年）

　　上元获宝县名改，其宝已难定假真。即使果真为瑞应，牝鸡可得教司晨。

　　《咏戚妇诗》

　　未睹夫面继夫亡，非比寻常烈女行。白发尚且贪晚景，青春岂肯弃红妆？魂游地府乾坤大，骨葬山头草木香。朕泪从未轻易落，只为千秋立纲常。

　　从这些作品看来，不是应景之作，也不是游戏筆墨，乾隆面对宝应现实，走进了宝应历史。

　　箫：先生也为宝应文学总结一下。

　　刘：姚椿用如日中天形容宝应的儒学，我就用繁花似景来形容我们宝应的文学。其特点是：

　　1，从汉到清有史可循；2，有整体优势；3，多名家也不乏大家；4，体裁多备丰富多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