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二十年了。1996年8月15日发生的事深藏我的记忆中一直挥之不去。 上午8点许，赶到鲁垛的住所还不足10分钟，“嘭”的一声门被堂叔撞开了。“华文，快跟我走，你爸快不行了。”1小时前做乡村郎中的姐夫还说今天不太可能走的，要我到10里开外工作的住所取些换身衣服回来，酷暑天气一天不换衣服就走不到人面前。我立马将妻儿扶上堂叔的摩托车，飞车尾随在后。 100米之外就传来家里的嘈杂声。未把车停稳，我就挤进堂屋来到弥留之际父亲的身边。这时的父亲平躺在板门上很平静，一夜的折腾已耗尽他几乎所有的力气。 10小时前父亲已处于昏迷状态，左邻右舍、本家族人来了许多，每个人都会问问，“我是谁？”他都不论辈分说出我的名字。自春节得病不到半年，都是我跟随他跑县城奔省城就医的。当年城郊中学武校长求贤若渴调我去工作，兄长非常支持，“三世修镇七世修城，这么好的机会拿钱不一定买到，你父亲得的不是一般的病，不要因为这而影响你个人的前程。”1日上午我们在隔壁厨房说的悄悄话，不知道他怎么晓得的？“忠孝两难全，暑期你们还有时间服侍我，暑期一过，就难了，鲁垛离家不算远，早晚就能赶回家，要是到60里之外的县城工作就不太可能了。”10日上午父亲对我说，下午就出现异乎寻常的烦燥，从当天晚上开始，我们兄弟俩全天轮流侍候在他的身旁。 “华文，你耶耶刚才昏迷过去，我以为他走了，你们不在，让我……”孱弱的母亲已泣不成声。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走得这么急呢？”满屋里唉叹声声。 父亲念过几年私塾，读书不多，但记忆力特别强。私塾先生第二天如有家事，往往头一天会留下父亲教他一两遍，他就不需要来了。心算珠算非常强，丈量土方，常常不用圈尺，走一圈，不差1公尺。父亲嗜书如命，经常忙里偷闲看些“闲书”。 “他不会不看我一眼就走的。”叔祖父颤颤巍巍地来了，左邻右舍让开一个道。“富康，你睁眼看看我。我常年在外，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你担着，让我在外不知少担多少心。我退休回来了，你却要走了。”叔祖父早已老泪纵横。“富康啊，你的命好苦啊！” “去年的这个时候还给我擀面吃，一年后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叔祖母拄着拐杖，双手不住的颤抖，“我们不是亲姑侄但比亲姑侄还要亲。” 小时候一家八口，兄弟姐妹6个，母亲体弱多病，父亲尽管是村农技员，但终因劳力少，供应的稻谷小麦少，经常食不果腹，能吃到父亲擀的面能高兴好几天。父亲是擀面高手，他将和面的盆和案板就放在大桌上，一边掺水，一边用拳头揉面。他的动作熟练而协调，几分钟下来，光溜溜的面团已经告成。几刀下去，转眼之间，面团在她手中变为薄厚均匀的面条。十多分钟后，一碗碗热腾腾的水擀面已经端到了我们兄弟姐妹的面前。 “这么一个整天说笑的硬汉，怎么会说走就走呢？”共事多年的周会计看着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父亲的脸，忍不住泪流满面。 父亲很少生病，生这次大病前从没有听到他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年过六十，血压偏高，背有些驼，但精神矍铄。两颗门牙是镶的，跟随他二十多年了。那是我11岁时秋天放学回家的晚上，我轻轻地推开门，发现床上有呻吟声，那是父亲低吟的声音。我凑近一看，父亲脸上绑满了白色的面纱，“耶耶，你咋的啦！”父亲摇头不语，我完全吓坏了。我急忙找母亲，“在船上抬水泥，不小心脚落空摔倒了，脸上缝了五六针，门牙磕断了两颗。”第三天父亲从镇上回来，满脸笑容，两颗烤瓷镶牙十分耀眼，好多人笑他，他却打趣道：“人无我有，人有我新，此境你莫属，此貌你莫有”。 下午13：00许，最后一个二姐来了，兄弟姐妹六个全到齐了，父亲苏醒了过来，不到十分钟，父亲在万般痛苦中驾鹤西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我惊奇地发现在他的寿衣左胸附近伏着一只雪白的蝴蝶一动不动，大姐看出我的表情，“不要动她，她是先前的俺娘”。这只蝴蝶一直陪伴父亲，一直到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 父亲留给我的记忆，难以割舍。 作者：杨华文 宝应安宜高中
|
1、本站稿件来源未注明或注明为“宝应生活网”“网友投稿”及“本站”的所有文字及图片，版权均属于本站与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或本站获得相关授权，非商业转载，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并注明“作者、来源及链接”，谢谢合作。
2、本站转载自其他媒体的文字及图片，仅出于传递信息之目的，不代表本站官方声音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如果您不希望您的作品在本站发布，或有侵权之处，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进行删除屏蔽处理。
3、欢迎您通过我们的官方QQ1160085805、邮件1@ibaoyin.com或关注我们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宝应生活网”、微博@宝应生活网，与我们就相关合作事宜、意见反馈，以及文章版权声明或侵删进行交流。［投稿邮箱/tougao@ibaoyin.com］［本文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