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他,但我见过他。我见过他,又不相信就是他。一个白发稀疏、步履蹒跚的老人,竟是抗日战争期间我们宝应地区革命的播火者?然而站在我面前的正是他——刘烈人同志! 那是1978年的夏天,为了收集宝应地区革命斗争史料,我和茆德明老师在南京化工学院教工宿舍里走访了他。 他一家好几口只住两间屋子,那稍大一间是卧室、饭厅、会客室“三合一”,显得特别拥塞。也好,我们就挤在一张小圆桌边“促膝谈心”吧!他分明极力地矫正着他那浓重的四川方言讲述着。我一边听着,一边紧张地记着,渐渐地眼前便亮起了一星星火,跳动着一串串火苗,烈火中展现出威武雄壮的一幕幕…… 他,1941年新四军18旅政治部民运科长,带着18名“服务团”人员,赤手空拳地来到郭桥乡顽乡长家。他,这位不速之客,一股凛然的民族正气把这个顽乡长震慑了,不得不答应他们在这里搞抗日的要求。 他,不分白天黑夜走村串户,宣传抗日。开始群众不了解他们,甚至不理睬他们,但他终于把一粒粒火种播进了农民的心田,争取了群众。 他,把民间的刀会改造成抗日武装,建立了民兵。1942年腊月底,盘踞在曹甸的韩德勤部队来了几百人,竟妄图扑灭这星星之火。就是他指挥着刀会——这武装起来的抗日群众以气壮山河的声威使敌人闻风丧胆,退回巢穴。 他,根据党的指示,建立了宝应第一个抗日政权——湖东行署,并沟通了在西安丰一带活动的抗日武装,而让抗日烽火连成一片,燃烧着宝应人民的希望。 …… 这时候,我的双眼模糊了,竟将一个气宇轩昂、浑身是胆的英雄指挥员和一位慈祥宽厚的长者叠印在一起。我的心在突突地跳,是他的火苗在我的胸中燃烧。一下子,刚才进屋时那种狭窄感全然没有了。起初我确实有些惊怪,他,一个驰骋疆场、出生入死的革命功臣,竟蜗居在这样狭小的屋子里?我又想起他当年睡过的“滚地龙”的窝棚,不就是在那里心贴着农民弟兄的心,点燃农民弟兄心头的火?而今他硬是和教职工一块挤在这小楼上,不也是为了“以自己的火点燃别人的火,去以心发现心”?“心底无私天地宽”,肝胆是那样的红亮!呵,他的心底燃烧着一个共产党员、一个老革命干部永不熄灭的火! 小屋,这无私的天地,我又一次走了进去,却怔住了。那天特别炎热,屋里自然更闷了。而他正伏在那张小圆桌上在修改我们整理的记录稿,尽管开着摇头风扇,可他的额头上的汗珠还在往外冒。不知怎么,我的脸颊也有了珠串,分不清是汗是泪。你看不见么,他那一头银发,分明还残留着十年浩劫的霜痕雪迹。文革前他是江苏师范学院党委书记。我曽听他的一个学生说过,“他被斗得厉害,可老头儿也真犟……”你再看他你佝偻的身躯,难道不可以想象那深重灾难的一切吗?可寒风再肆虐也吹不熄他心头的火种,那对革命事业的无限忠诚,对人生的坚定信念。他,一个七旬老人又挑起了培养四化建设人才的重担,担任了南京化工学院党委书记。当时拨乱反正,百废待兴,有多少事在等待他做啊,他却在一丝不苟地逐字逐句修改我们的记录稿。“历史就是历史,掺不得半点假!”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庄重严肃,说着便颤巍巍站了起来,把修改稿交给了我们。我的手便感到了沉重,我是在接过历史的火种。不,也是现实的火种!一个共产党员,革命的老干部实事求是,身体力行,对人民高度负责,不正是社会主义建设所需要的精神火种吗? 尽管我们极力阻拦,他还是坚持送我们下了楼,出了宿舍大院。我知道他是怀着对老区宝应人民的深情,我们惶恐不安地愧领了。分手时,我们再顾盼他离去的一串足迹,则在阳光下特别闪亮,而给我们留下了前程的思索。 谁料两年后他累倒了,且不久竟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他没有来得及看一看改革开放的壮景,也未能实现他来看一看老区乡亲的夙愿,是多么令人痛惜哟!虽只见过他两次,却是终生难忘,我深深地怀念这位可敬的革命老人。 他亲手修改的那一份革命回忆录还珍藏在宝应县革命烈士纪念馆中,那是他留给人间的火种!它燃在我的胸膛,它燃在宝应人民的心中,从昨天到今天,从今天到明天,那永不熄灭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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