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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棹园:一代诗人的情感寄托和精神乐园(下)

2017-10-23 09:58| 热度:9379 ℃ |作者:王强|来源:宝应文化月刊|我要投稿

诗人查慎行是众多名士中游览纵棹园次数最多的一位。同时,他还亲身经历了纵棹园的盛衰巨变。查慎行,初名嗣琏,字夏重,后改名慎行,字悔余,号他山,浙江海宁袁花人。康熙四十二年进士,特授翰林院编修,入直内廷。晚年又称查初白。朱彝 ...
  诗人查慎行是众多名士中游览纵棹园次数最多的一位。同时,他还亲身经历了纵棹园的盛衰巨变。
  查慎行,初名嗣琏,字夏重,后改名慎行,字悔余,号他山,浙江海宁袁花人。康熙四十二年进士,特授翰林院编修,入直内廷。晚年又称查初白。朱彝尊去世后,为东南诗坛领袖。著有《敬业堂诗集》、《他山诗钞》。

  康熙二十七年春,查慎行回乡省亲,经过宝应。乔莱特意邀请查慎行游览纵棹园并以《纵棹园图》索和。查慎行写下长诗《游乔石林侍读纵棹园出图索题》。诗云:
  海棠花红紫藤紫,日日酣歌向燕市。别中两度负春风,短棹来寻白苹沚。弈棋时局经眼见,去过名高今有几。先生一赋归来辞,多少阴功被桑梓。朝廷已用当时议,海内方思正人起,那知一夜方掉头,风月无边任驱使。别开小墢植篱楥,汀滢三鸦板桥水。水穷桥断去无路,赖有轻船缆沙尾。迤逦初疑村落傍,湾澴忽转高城趾。蒋芽荻笋芰荷叶,净绿澄鲜雨新洗。钓丝影里亭榭开,万瓦鳞鳞动波底。琴床旋傍曲槛设,门径从教比邻徙。梅边补种竹数竿,柳畔移栽花晚蕊。莫言此乐乃易得,抛却金龟才换此。假公尚直蛾眉班,夜枕终当梦田里。斜街草堂纵峻绝,未免浮尘洒窗几。空看图画忆故乡,何似收身图画里。只今杖履历真境,爱护犹珍一帧纸。经过不拒野人游,敢惜留诗嘲鄙俚。水南地空多莎草,鸥鹭成群占涯涘。许我闲撑放鸭船,与公唱和从兹始。
  康熙二十九年,查慎行被牵涉洪升《长生殿》事件,遭革职南还,过宝应访乔莱于纵棹园。其时正逢主人雅集宾朋,弦歌俪舞。席间有演唱乔莱《耆英会传奇》之歌童管六郎者,丰姿秀美,歌喉宛转,查慎行为之倾倒,即席赋《乔侍读席上赠歌者六郎》。诗云:
  欲顾曾无一字讹,子弦徐引曼声歌。青衫憔悴无如我,酒绿灯红奈尔何!
  其时,参加这次雅集的诗人、名士还有:徐乾学、宋荦、姜西溟、翁萝轩、汤西崖等。其中,徐乾学最负盛名,著有《憺园文集》三十六卷。曾官至内阁学士,刑部尚书,主编《大清一统志》、《清会典》及《明史》,又是著名学者顾炎武的外甥。
  康熙三十三年,康熙皇帝因不满乔莱居乡干预河事,命到京住。未及半载,乔莱惧悒而死。冬杪,查慎行北上帝都,再过纵棹园,虽景物依旧,而人事全非。主人下世,旅櫬甫归,而六郎杳无踪迹。查慎行乃赋诗哭之,诗云:
  本朝治水关全局,东下狂荡势难复。先生独以手障之,言卒施行身遭逐。征车北去全家惧,舁櫬南归万人哭。万年阴德被淮扬,公在九泉应暝目。
  康熙三十五年,查慎行北上入都,再次经过宝应。其时正是宝应水灾,一片汪洋。居民结茅于堤上,故人纵棹园渺不可寻。查慎行写下长诗《舟经宝应居民被水者结茅于堤上故庐漂没不可问矣》。其中有句云:“蛟涎鱼沫杂残黎,收复流亡赖此堤。寒比蛰虫宜墐户,忙如巢燕正争泥……”道出了灾民的艰难生活。
  康熙四十年二月、四十一年秋,查慎行又两次舟过宝应。乔莱子乔崇烈、乔崇修两兄弟邀诗人及王式丹饮于纵棹园。诗人写下《二月六日舟泊白田乔无功介夫兄弟招同王方若饮纵棹园梅花下用东坡雨中看牡丹韻各赋三首》,诗云:
  我来大河北,青草四野无。淮岸初逢春,满园蓓蕾珠。雨气入冰骨,烟光润苔肤。池南有疏影,竹杖行更扶。
  绕屋几百本,出墙忽一枝。枝枝未全开,余寒尚相持。人情向花叶,幽讨及此时。何当烂漫辰,共赏桃杏姿。
  不到逾十年,草树森然起。主人渐头白,况乃吾与子(谓方若)。对酒苦告归,斯言诚可鄙。临行还被肘,劝我嗅花蕊。
  面对纵棹园经历酷寒后的生机以及好友与故人之子的热情接待,诗人感到由衷的欣慰。诗人王式丹写下《二月六日无功介夫邀同查悔余看梅花小酌用东坡牡丹三首韵》、《无功招游纵棹园看荷花薄暮泛舟月下四首》,抒发对园主人的不尽思念。王式丹《梅花小酌》诗云:
  余寒未全破,林香悄如无。特为孤山人,一一吐玭珠。微红兼澹白,遮映苍山肤。园空花径深,一筇聊共扶。
  冠岭簇万树,拂槛斜几枝。东风欲尽态,芳意不自持。横塘春波影,澹澹颓阳时。岂同桃与李,夭冶斗春姿。
  好鸟枝间鸣,朝眠听唤起。花事及良辰,莫待缀青子。幽寻有吟侣,不饮真成鄙。倘为十日留,商量未开蕊。
  《看荷花薄暮泛舟月下》诗云:
  高轩枕岑崟,梧桐荫百尺。洞然北牖开,一陂红的的。霞裳结琼珮,低昂互光泽。好风自南来,翻翻翼圆碧。安得双兰桡,娇娆试小摘。丝蝉噪垂阳,节序忽复易。采采莫后时,伏雨愁狼藉。日暮淡无言,怅望烟水白。
  残霞散欲无,螟色下层巘。木末纤月生,窅窕溪光晚。城隅更幽绝,进艇信舒缓。拂林檀栾深,踏波蒲苇短。沿洄红板桥,歈花风满满。菡萏绽复含,密叶舒还卷。但知香浅深,不辨花近远。晦明良有时,回头重缱绻。
  缅怀东山公,屐齿久寂寞。当年撰良辰,丝竹每间作。可怜芙蕖花,颜色犹似昨。临风自婀娜,烟波纷倚薄。蟾光一以墮,星芒方煜倫。浮云驰飚轮,苍山亘崖崿。谢家好昆弟,从容花间酌。更理新池亭,相期看红药。
  飒飒响畏佳,薄暮忽若秋。白葛不禁风,杯斚相劝酬。触舷鱼一跃,掠岸萤乱流。我歌阮生句,腾上思天游。念无高飞翼,俛仰聊夸犹。池香浥珠露,云叶明玉钩。未芟烟火语,恐遗花月羞。浩荡谁与从,沙边双白鸥。
  对纵棹园以及园主人怀有深厚感情的一代诗人还有名士汤右曾。汤右曾,字西涯,浙江仁和(今杭州)人。康熙二十七年进士,官吏部侍郎。汤右曾年轻时就得到乔莱的信任,曾馆于乔家数年,后又陪同乔莱典试广西。汤右曾的诗名与朱彝尊比肩,康熙皇帝赐称为“诗公”,其著作有《怀清堂集》。
  汤右曾《纵棹园四首》,寄托了诗人无限的深情与哀思。诗云:幽居适野性,况此青林间。小阁夜来雨,夕阳池上山。风蒲翠影乱,水鸟沧州闲。钓艇射陂曲,扁舟时往还。
  主人兰台客,昔侍未央宫。抗议赤墀侧,拂衣沧海东。风波去不息,流泊始无穷。寂寞著书地,凄凄寒露丛。
  安步穿桥缓,衔杯入坐迟。水清磐石上,风起夕凉时。柳下收鱼笱,芦根立鹤儿。邻人暮吹笛,长忆竹林期。
  流水抚遗轸,钟期失赏音。逶迤泉壑地,零落死伤心。腡水池花夕,连城海气阴。孤怀待明月,有叹必盈襟。
  纵棹园,寄托了一代诗人的情感世界和精神生活。
  若干年后,诗人王式丹状元及第,供职翰林。仍念念不忘家乡的纵棹园。他在《纵棹园感旧再叠前韵》、和乔氏兄弟唱和《索乔学斋画杂卉兼忆纵棹园二绝句》、《次韵答乔念堂表弟》等诗中写道:
  “京洛回头旧泪痕,沥将流水咽紫门。但看月榭风楟古,尚想芒鞋竹杖珵。泛泛轻凫依荇渚,寥寥小犬吠花村,春堤一带停桡处,心柳残阳总断魂。”
  “入神书法作家诗,更有闲情写折枝。春色天然供点笔,不妨风格少人知。何当绿暗与红憨,城角花林我旧谙。抚取一枝回倦眼,灯光香灺梦江南”。
  “已知曼倩混龙蛇,筮得睽孤载鬼车。洛下音书劳驿使,吴中风雨送年华。雪鸿迢遞归来客,社燕飘零梦里家。最忆画川留榻处,残春犹及傍梅花。”
  纵棹园,永远是诗人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谨以此文纪念家乡纵棹园建成三百三十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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