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游无处可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旧游无处不可寻

　　文/葛松岭

　　初冬。晚饭后，天早已大暗。独坐沙发，闲聊无事，当转视到对面黑乎乎的电视时，我不禁被其拉入了悠悠的遐思里……

　　时间应当回溯到三十多年前，我那时约莫有七八岁光景吧。我的村子不算小，但只有一台电视。记忆里，那家是一台大约十几英寸的黑白电视。那时吧，只要能看上电视就已经不错了，那还管它是大还是小。

　　那个年代，家里能买上电视的，非富即贵。那家在我们当地比较有名气，专治跌打损伤。百天是没法去看的了，毕竟人家是有事要做的，所以，每当夜晚，不，天还未擦黑时，我们这些外人，年龄比我小的有之，比我大的更有之，甚至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也急不可耐地去凑热闹。你想，谁不想去一睹“电视”的容貌，看看到底它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有些则上气不接下气地匆匆去，有的则边嚼着煎饼边飞跑而去。为啥呢，只为能占个屋里的好位置。

　　天刚要黑时，那家早已挤满了人。早去的，自然可以待在屋里，但只能蹲着或坐着：一来座位少，二来站着会遮挡后面人的视线。晚去的，即使站在外面也心甘情愿。有的看不着，索性带着自家的小椅子之类的了，站在上面从人家头顶上看；有的就扒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缝隙观看；有的身材矮者被死死地夹在人群里，呼吸都不畅，但仍心无旁骛地死死盯着远处的电视；有的站在物体上，侧着脑袋，透过低低的门槛，聚精会神地往里看……总而言之吧，看电视的人的状态不一而足，各具特色。看电视的人数，屋里，拥挤不堪；屋外，水泄不通。虽然人多，但只要一开始看电视了，出奇得安静，静得连周围人的呼吸声都听得真切。

　　三十多年过去了，但至今为止，我仍清晰地记得，那时播放的电视节目有《西游记》《萍踪侠影》《霍元甲》《陈真》……虽然电视画面是黑白的，但丝毫不影响我们观看的激情。观看时，个个双眼都睁得滚圆滚圆的，死死地盯着变换的画面，几乎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一个精彩、紧张、过瘾的场面。

　　不怕你笑话，我们屋里的人，自打过去后，一直到电视放映结束，很少有人中途出去的，譬如解手了，不为别的，一是出去太难了，二是未等你抬脚，旁边的人就会急急而又欣喜地霸占你的位子。或许是电视节目太诱人了吧，即使想去茅厕，也强忍着，直到结束才拼命往外拔拉。

　　后来，有几家也陆续买了电视。这样，我们这些蹭电视的人就无须紧张、着急了。

　　不久，村集体拥有了一台日本牌子的电视。据说，是上级赠送的。我清晰地记得，拉电视那天，我也去的，坐着村里的大拖拉机，去县城风光了一圈。在县城，我还第一次吃上了冰冰凉、甜丝丝的冰棍。

　　车子离村庄老远，就看见村头早已聚拢了好多人，翘首期盼，指指点点。直到村部，这一路上也，满是打听电视的人，他们个个眼神亮亮的，精神爽爽的，仿佛是自家办喜事。

　　电视一抬出，周围的村民就自动地聚在一起，眼巴巴、急切切、欢喜喜的把目光牢牢钉到了电视上。一看到电视出人影了，众人竟不约而同地大呼小叫起来。为何？因为这是彩色电视。里面人的衣服，花花草草了等，都带有不同的颜色，远非黑白电视所能及。你说，能不好看吗？

　　自此，全村男女老少终于有了可以消闲纳闷的绝佳场所了。几乎每晚，村部里，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比过年要幸福百倍，甚至千倍万倍。

　　又几年后吧，我家才有了第一台电视，黑白的，泰山牌的。犹记得，刚买来的时候，我兴奋地合不拢嘴，摸不着南天门了。那晚，我和妹妹裹着大衣，看到了很晚。即使在床上，也激动得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嗨，除了关于电视的温暖回忆，还有诸如滑冰、自制洋火枪……

　　不知不觉间，三十多年已经过去了。这些往事，尽管了早已落满了尘埃，但只要轻轻一吹，用手小心翼翼地一擦拭，它们仍旧光洁如新，仍旧鲜活水灵，仍旧熠熠生辉，仍旧芬芳扑鼻，仍旧温热似火。

　　再次轻轻地抚摸着这些饱经风霜的往事，我似乎又穿越到了那难忘的昨天，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的身和心温暖舒畅，如沐春风。是呀，过去了的一切，都有可能再次被踏寻，但难寻的，却是一颗心。毕竟，以我现在的不惑之心绝难以再寻回当初那颗纯粹的少年之心的！

　　旧游无处可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

　　原载于《读读写写》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