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狗的来富子 作者:何平 我读过一篇外国小说,名叫《七把叉》,是哪个国家的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拉美国家的作家写的,故事的主人翁是一个非常能吃的年轻人,人称“七把叉”,他的食量非常惊人,吃的速度也非常之快。我在读到这篇小说时就想到了插队时周桥的来富子,我觉得来富子是可以与“七把叉”相媲美的。 来富子姓周行三,大名叫周福顺,来富子是他的小名,在农村,来富子一般是狗的名字。意思狗能带来富气,这也是图个顺遂。在周福顺出生前,他三个哥哥都夭折了,乡下人为了保住孩子,就给孩子起猫呀狗呀的名字,所谓贱命可以长久。而来富子正好属狗,他爸就给他起了个狗的名字,叫来富子。果然,这个贱命的名字把他留下来了。 周桥人对于一些不入流的人只是叫他们的小名,哪怕他们已经很大了,所谓不入流,是指一个男人又不能干活,又没有外出混个一官半职的,又没有手艺(像瓦匠、木匠、篾匠、铜匠等等一类靠做手艺吃饭)。我们下乡时来富子已经十七八岁了,与我们当时的年龄差不多,可在农村已经该成家了,他却连媳妇还没说下,一来是他家穷,二来也是他名声不太好,大家认为他好吃懒做。 来富子的好吃是闻名乡里的,只要能去吃,他准会去;只要能吃的东西,他准会吃。周桥人有个风俗,除了冬天,都喜欢端着碗拿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吃,在吃饭的时候,有人经过,不管是同村的还是过路的,吃饭的人都会用筷子敲敲碗边,说一声:“吃饭啦,您个?”这意思既是一种问候,也是一种邀请,如果你真的没吃,说一声:“还没呢。”他们会热情地请你吃上一顿。可大多数情况下,这只是一种礼貌,所以一般人都会回答:“偏过了,您个!”或是“请便了,您个!”就走了过去。 可周桥人看见来富子就不敢说这句问候的话了,只要你问:“吃饭了,您个?”来富子肯定迅速回答:“还没呢,有什哩好吃的呀?”就站住不走了。主人只好去给他盛饭。他也好,是来者不拒,并不挑剔,用他的话说:“无肉鱼也可,无鸡鸭也可,有青菜豆腐就行。”他的食量大,没有三碗米饭不丢手,别人都被他吃怕了,所以看见他从不说客套话。 来富子虽然能吃,但酒量不行,喝个二三两就面红耳赤的,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了。所以在村里的酒席上,经常有促狭的人灌他的酒,让他把吃进去的又吐出来,看他出洋相。 有一回村里的三顺子结婚,来富子用红纸包了五角钱就去出人情。三顺子的哥哥大顺子嫌他小气,出的份子太少,就劝他的酒。当时大顺子已经半斤酒下肚了,来富子也喝了二三两,已经差不多了。大顺子硬要和他喝,来富子说:“顺大哥,酒我是不喝了,要吃肥肉,我陪你再弄一斤,要吃饭,我也陪你,再弄两大碗,我要吃不过你,明天我做东,请你吃。” 大顺子说:“酒壮英雄胆,饭胀死木头。要比就喝酒,来富子,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敢不敢?” 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来富子来劲了:“顺大哥,你以为我真的不能喝酒呀,告诉你,平时我是怕喝酒误事,好今天陪你好好喝喝!来,拿两个大碗来,一个人一碗!” 大家看得出来,来富子这是在讹诈,他想吓住大顺子。可大顺子已经有七八分酒了,他又是个宁折不弯的横冲子,叫人拿来两个大碗,倒上满满两大碗酒,放在桌上,说:“怎么样?你说怎么喝吧?”这一闹,周围的人饭也不吃了,都围过来看热闹。 在大庭广众面前,来富子也不示弱,端起碗来嗅了一嗅:“好酒呀!你要跟我喝的,你先喝。” 大顺子二话没说,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该你了!” 来富子并没有喝,他说:“一口一口地喝没得意思,要喝,这一碗酒一口干。你先干,我再干。” 大顺子并不糊涂:“我干了,你要不喝呢?” 来富子诡秘地一笑:“我要不喝,我是小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顺子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可他毕竟有些犹豫,因为他的酒也到量了,这一大碗酒没有八两,也不止半斤,喝下去,怕是顶不住。 周围的人又都在起哄,说:“顺大哥,你还能怕他来富子?” 来富子笑了一笑:“顺大哥,不是我要跟你喝的,是你要跟我喝的,你要是不能喝了,我看就算了。大家也不要哄,今天不喝,我们来日方长,以后再喝。” 大顺子说:“小来富子,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好,今天就跟你比个高低!”说完端起碗来咕咚咚把个酒喝了个碗底朝天。喝完了,他把酒碗底朝上,没有酒滴下来:“怎么样?滴酒不洒,你来吧!” 来富子并没有端碗,说:“如果我今天不喝,怎么说?” 大顺子人已经开始摇晃,但他硬着舌头说:“不,不喝,你他妈的是小狗!” 来富子说:“从今往后,我就是小狗。你顺大哥看见我就叫我小狗,我保证答应。酒我是不喝了,小狗我是认了。反正我是属狗的。” 人群大哗。这才知道来富子是耍赖,但这个赖耍得聪明。 大顺子气不打一处来,可说不出话来,气急攻心,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来富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大家知道,我来富子从小就起了个狗名字,小狗就小狗吧!顺大哥,以后不要太欺人,能喝酒是英雄,不能喝酒的人也不是狗熊。”说完,用筷子从桌上的残羹剩菜中搛了一筷菜,塞到嘴里,咽下去,“酒足饭饱,诸位慢用,我先走了。” 他是走了,可大顺子倒了楣了,不一会儿就开始吐了,吐得个昏天黑地,把个来富子祖宗三代都骂遍了,还是不解恨,发誓要报这个仇。 还有一次队里到公社粮管所交公粮,照例所有的人吃一顿,吃饭的时候,来富子毫不谦让,而且吃得很快,筷子如飞。明二哥刚要搛一块肉,筷子刚碰到肉,就被来富子抢先给搛走了。明二哥来气了:“你这个小东西,活不能干,吃起来倒厉害,真是饿死鬼投胎的!” 来富子冲他笑了笑,没有生气,反而嘻皮笑脸地说:“人个头小不能干活是应该的,能吃也是应该的,不能吃怎么能长得大呢?长不大老是被人欺负,那不是吃一辈子亏吗?” 明二哥更来气了:“说你胖你倒喘起来了,你能吃呀?好,我跟你赌一把,你能吃多少?再吃两碗饭,行不行?” 来富子耍了个心眼,“明二哥,吃饭有什么意思?供销社有月饼卖,你要让我吃,就吃月饼。” 当时大家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都是菜足饭饱了,可一听他们二人要打赌,都跟着起哄:“明二哥,跟他赌,问他能吃多少?” 明二哥见有人支持,说:“我跟你赌,你现在能不能再吃十个月饼?” 那时的月饼个儿挺大的,都是油和糖做的,很结实的,一般人只能吃个两三个,吃多了人受不了的。像来富子这样刚吃过饭,能吃两三个真就算不得了了。 可来富子毫不迟疑:“好,就赌,如果我吃得下去,十个月饼的钱归你给,如果我吃不下,这个钱我给,怎么样?” 不少人跟着起哄:“明二哥,跟他赌!不要听他吹牛皮,他吃不下去!” 会计说:“明二哥,来富子,怎么样,愿赌服输,可不许赖皮,钱我先垫住,从各自的帐上扣。” 大家这一哄,明二哥也不能退缩,就答应了。很快有人跑腿,到供销社买来了十个月饼,往桌子上一放,摞成高高的一摞,像个宝塔似的。人们把桌子围成一圈,看来富子坐在桌旁吃。 来富子开始吃了。起先的两三个,来富子真如风卷残云,没费事就下去了,连饼屑都没落下。到了第四五个,他的速度就放慢了,但仍然显不出困难。这时明二哥说:“来富子,慢慢吃,不要噎住了,来,给他倒碗水!”有人很快倒了碗开水来了。 来富子知道这是明二哥在使坏,月饼吃下去,如果一喝水,就涨开来了,那就再难吃下去了。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继续吃。周围的人鸦雀无声,只听得来富子嘴里发出的噗哧噗哧的咀嚼声。 吃到第七个,来富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胀得通红,毕竟月饼是很难消化的;明二哥的脸色也难看了,铁青铁青的,他是心疼十个月饼的钱。来富子吃的时候,有不少月饼屑掉落到桌上。 吃到第八个时,来富子站起身来,放了一个屁。有人说:“不好了,来富子松了气了,这下危险了,弄得不好,吃不下去。”也有人说:“放屁说明他的肠胃是通的,还能吃。”彼此争论不休,笑话喧哗。 来富子说:“让我歇一下。” 明二哥说:“不可以,你一歇歇到下晚,肚里的食消化了,那不算数的。” 来富子笑着说:“喘口气总可以吧,上吊还要喘口气哩。” 众人说:“喘口气可以,不为过。” 有人打趣说:“你刚才不是喘过下气了吗?” 来富子说:“莫要开玩笑,放屁是放屁,喘气是喘气,不是一回事。”大家笑成一团。 这么一说笑,来富子转过劲来了,继续吃。 吃完了第八个,来富子感觉到肚子里胀得厉害了,但他不动声色。指着桌上的月饼屑说:“明二哥,这些月饼屑子就算了吧。”说着就要用手把月饼屑子往地下撸。 明二哥连忙说:“不行,不行,少一点都不行!” 来富子赶快说:“好的,好的,我吃我吃。”于是就慢吞吞地用手指蘸着唾沫,去沾那些月饼屑,“古人说得对,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不能浪费。” 他在那儿慢慢沾月饼屑子吃,旁边观望的人明白了,这是来富子玩的缓兵之计呀,他在拖延时间。就有人说了:“明二哥,来富子玩阴谋,这点点屑子不要他吃算了,要不然他能吃到明天早上呢。” 明二哥这才明白过来,立刻说:“好了,月饼屑子不要吃了,你给我赶快吃月饼吧。” 来富子七拖八拖,前后时间拖了有将近一个小时。这时他拿起第九个月饼,望了望明二哥,“这可是第九个了,这一个吃下去,就还有一个了,你给我看好了!” 来富子没用两三口,这一个月饼又下了嘴。还没等全部咽下去,手里就把第十个月饼拿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往嘴里送,明二哥把他的手摁住了,“等等,这一个不把你吃了,把你吃也是白白喂狗,我认输了,这一个呀,我自己吃了。”说完,他不容分说,一把从来富子手里夺过月饼,三下五除二,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来富子嘴里鼓鼓的,嘟囔着说:“大家可是听到了,他认输了。” 大家伙众口一声地说:“不错,明二哥认输了。” 来富子这才“哇”得一声把嘴里的那第九个月饼全吐了出来,“乖乖隆的冬,差一点把我塞死了!” 明二哥这才知道,他输给来富子,是输在来富子的机灵上。气得大骂:“狗日的来富子,你促大寿哩,你他妈的找不到老婆!” 我们知青下乡后,他也经常到我们班组蹭吃蹭喝,他蹭吃蹭喝的本事是很大的。农村只要不是大忙季节,下雨天是不出工的,他就来我们班组,说:“下雨天,是吃饭的日子,平时没时间弄吃的,不上工,好好吃一顿吧。”我们也是趁下雨天,到桥上小集镇买几斤肉,大家打个牙祭。他来了,就带上他一个吧,反正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他往往边吃边吹,我们刚下乡听他说农村里的一些事,觉得很新鲜。时间长了,大家对他就不那么热情了,因为毕竟我们不能凭空养一个大肚汉呀。来富子也觉察出来我们的反应。 有一天又是下雨天,来富子硬着头皮来我们这儿,我们都还在床上睡觉。用乡下的话说,这叫“没钱打肉吃,睡觉养精神”。来富子是个自来熟,凑到我们面前说:“今天不上工,我们弄点好吃的吃吃呀!”我们没人理他。 他显得有些尴尬,但很快念头一转,说:“同志们,今天这个样子,你们只要出一块钱,我去弄只大嘎鹅,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我们谁信他呀,“老夫子”说:“吹什么老牛,一块钱一只大肥鹅?你做梦吃吧!” 来富子说:“哪个掏一块钱?我要弄不来一只大嘎鹅,我就不姓周。” 小侯说:“好,再被你骗一回,我出一块钱。” 来富子说:“你跟我走,不要多话,到时候掏钱就行了。你们在家的人烧一锅开水,准备脱毛。” 小侯和来富子两个人就去了桥上的供销站,供销站除了卖些日用杂品外,还负责收购农副产品,比如芦席、家禽、蛋品之类。来富子和小侯到收购的地方转了转,看见负责收购的老刘正在屋里充盹。走廊上的竹笼中有几只鹅和鸡。来富子走到竹笼旁,看四下没人,就蜷起手指,对准一只最大的鹅头上的肉瘤使劲弹了几下,那只鹅立刻晃了两晃,歪到了一边。 来富子拉着小侯又转到前面,跟卖烟酒的老钱聊了几句闲话,就去找老刘。老刘刚睡醒,来富子说:“刘大爷,弄只病鹅吃吃有吗?” 老刘说:“见你的大头鬼,哪里来的病鹅?” 来富子说:“我,刚才走过鹅笼,看到有一只嘎鹅已经病歪歪的不行了,你再不处理恐怕就要死了。” 老刘一惊:“真的吗?我去看看。死的了我还要负责呢!” 走到笼前一看,果不其然,一只大肥鹅已经站不起来了,萎缩在那里。 老刘说:“真奇怪,一大早还好好的一只鹅,怎么就萎下去了?” 来富子说:“最近公社兽医站说要有家禽瘟疫,恐怕这只鹅有病了。”小侯听了光想笑,来富子赶快拉了他一把,让他别出声。 老刘说:“真是瘟疫可不得了,我这里好几笼家禽哩。快帮我拎出来。” 小侯忙上前,从笼里拎出那只大嘎鹅,摸了摸,说:“还有热气,没死呢。正好知青今天要打拼伙,卖给他们吃算了。” 老刘说:“好好好,快拿走,不要传染上其他的鹅就行了!” 供销站的伤禽一般是两块钱一只,病禽按规定是掩埋处理。来富子说:“刘大爷,这样子,我们把一块钱带你把这个病鹅拿走,怎么样?” 老刘说:“一块就一块,不过,吃出问题来我可不负责。” 来富子说:“哪个要你负责,以后多照顾点就行了。”就这样,一块钱把一只六七斤重的大肥鹅拎回了知青班组。 一锅热水早已烧好,三下五除二,拑毛破膛,这一套来富子是驾轻就熟,很快剁好下了锅。“老夫子”出钱买了酒。不一会儿,几个人就开吃了。 一吃起来,来富子的话就多了,他的话大多数与吃有关。 他说:“你们来周桥也快一年了,我们这儿的方言能听懂吧?我们这儿的方言说起‘吃’来,有不同的讲究呢。”他搛了一块鹅肉,“要说吃这种带骨头的肉,叫‘龁’(来富子龁骨头的本事是一流的,他能把任何骨头啃得干干净净,照周桥人的说法,来富子啃过的骨头狗都不会再龁);如果是吃肥肉,不用牙齿,那叫‘抿’(来富子吃肥肉像吃豆腐似的,根本不用牙,上下两个嘴唇一闭就咽下去了);吃小鱼,叫‘吮’(来富子吃小鱼用筷子搛住头从嘴里一拖,拖出来是一付完整的骨架,上面的鱼肉已经荡然无存了);吃面条,叫‘拖’(来富子吃面,不见他咀嚼,只听呼啦呼啦的声响,面就下肚了);馒头、包子吃得快,叫‘塞’(用流星赶月来形容来富子吃包子,真是一点也不为过);要是狼吞虎咽地吃,那叫‘顺’……” 小侯插上一句:“怪不得你叫福顺,你是真能‘顺’呀!你吃起来真是狼吞虎咽,而且都是吃白大,不花钱!”引起大家哄堂大笑。 来富子自我解嘲地说:“我是小时候身体受了伤,亏狠了,所以现在缺吃。你们看我吃的多,可我就是不胖,还是瘦骨伶仃的。” “老夫子”说:“你呀,就是把猪往你嘴里赶,你也胖不了,你的心机用的太多了。” 来富子说:“可不能这么说,我没钱没钞,不动点脑筋,我吃屁呀!” 大家说说笑笑,很快一大锅鹅肉吃得精光。 来富子好不容易终于谈上了一门亲事,原来打算夏天收了小麦就把媳妇娶进门,可就在临近夏天时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在收菜籽的时候,队里收了菜籽,除了分一些给各户,总是留一些换成油,放在队里,留作招待瓦木匠、机工时烧菜用。那天队里派来富子、大顺子、明二哥几个人去公社油厂换油,在油厂换完油,要往回走了。大顺子想起那次喝酒被来富子耍弄的事,就想找机会报复。对来富子说:“来富子,都说你能吃,你能不能喝油呀?” 来富子嘴硬,从来不服软:“当然,你请我喝呀?” 大顺子说:“我们今天再赌一把,你如果能一口气把一斤菜油喝掉,我做东,我们几个人到公社的小饭店里吃一顿;如果你喝不掉,你做东,敢不敢?” 明二哥也对吃月饼的事耿耿于怀,在旁边起哄:“我看算了,油怎么喝呀?你不要拿来富了开心,他没这个本事!” 这一着激将法确实奏效,本来来富子根本不打算赌这个喝油,因为油不比酒,那时虽然人的肚子里缺少油水,可直接把油往肚里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不应这个赌,那来富子的脸往哪儿搁呀!于是不假思索地说:“赌就赌,不过队里追究起来,可是你们的责任。” 明二哥说:“你放心,没你的事,顶多我从家里拿一斤油抵充就是了。” 当下拿了一个一斤的酒瓶,灌了满满一瓶油,放到了来富子的面前。 来富子说:“不着急,万一我喝掉了,你大顺子耍赖,我就吃亏了。”他到底是个骗子过人的人,怕别人依葫芦画瓢,跟他耍赖。“我们先到饭店去,把菜点下来。” 大顺子有些犹豫,明二哥说:“好,就去,反正今天有一顿吃,不是你来富子把钱,就是大顺子把钱。走!” 几个吵吵嚷嚷到了小饭店,叫了几个菜。正是吃午饭的当儿,饭店里的人不少,一听说是打赌喝油,都觉得新鲜,围上来一大帮的人在看。 菜上来了,来富子说:“肚子里空空的,先吃两口菜,我一定喝。” 大顺子说:“不行,先喝再吃。” 来富子笑了笑:“好,依你,就先喝。”他抓起油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没几分钟的工夫,就喝了个底朝天。 众人一起叫起好来,明二哥说:“他妈的,这来富子真还有两下子!” 可话音还没落,就看见来富子脸变了色,蜡黄蜡黄的,头上的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叭嗒叭嗒往下掉,他捂住肚子哼了起来。 起先大家还以为他是故意装样吓唬大顺子,可再一看,来富子的裤子上渗出了油迹,坐的板凳上也开始往地下滴油了。大家知道不好了。 来富子只说了一句:“一口菜还没捞到吃哩。”就倒在了地上。 几个人慌了,围观的人中有人说:“赶快送医院呀!” 几个人七手八脚要抬来富子,围观的人中有年纪大的说:“先把他人反过来,前胸朝下,屁股朝上,大肠头可不能滑出来,要不然人就没命了。” 有人手脚快,把饭店的门板下了下来,把来富子搭上去,趴在门板上,就往公社医院跑。这时来富子的嘴里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冒油,连鼻子眼也往外冒。冒得眼睛珠子都凸出来了。 公社医院并不远,但到了医院,来富子已经只剩下一丝游气了。 抢救无效,来富子死了。他赌吃赢过无数回,可这一回他死在了赌吃上。 人们说起这事时,都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一口菜还没捞到吃哩。”很为他惋惜,有人说,如果不是空肚子,也许来富子不会死。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是巧合 (图片来自网络,已经修改,谨向提供者致谢) 作者:何平;胜宝应真
|
1、本站稿件来源未注明或注明为“宝应生活网”“网友投稿”及“本站”的所有文字及图片,版权均属于本站与作者所有。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或本站获得相关授权,非商业转载,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并注明“作者、来源及链接”,谢谢合作。
2、本站转载自其他媒体的文字及图片,仅出于传递信息之目的,不代表本站官方声音或证实其内容的真实性。如果您不希望您的作品在本站发布,或有侵权之处,请及时联系我们,我们将及时进行删除屏蔽处理。
3、欢迎您通过我们的官方QQ1160085805、邮件1@ibaoyin.com或关注我们的官方微信公众号“宝应生活网”、微博@宝应生活网,与我们就相关合作事宜、意见反馈,以及文章版权声明或侵删进行交流。[投稿邮箱/tougao@ibaoyin.com][本文编辑/信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