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宝应人还记得这个女孩？

孔繁明 《追忆似水年华》 油画

　　作者：孔繁明

　　一九九六年的三月，我走在宝应县城的苏中路上，不断有路人回头朝我看，那天，我在街上的回头率很高。让路人们频频回首的，其实是我手中拿着的一幅画，确切地说，是画中的那个女孩。

上世纪的宝应苏中路

　　有一段时间，宝应人爱上了2元钱的粉丝砂锅，就像老鼠爱大米。一到晚上，好些卖砂锅的小摊点就会出现在苏中路上，“砂锅、砂锅”“吃砂锅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苏中路上曾经有过一家苏中宾馆，那是当时本地最好的宾馆，后因违法经营，被停业整顿，再后来，它被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那几年，宝应官场有些乱，县领导被抓起来几个。眼见得他们前呼后拥，又耳听得他们沦为阶下囚。

　　有人说，你怎么不叫个车把画运回家？叫个车就要花钱，那时我们都缺钱，城区三、四百块钱一平方的商品房一般人也是买不起的。

　　岁数大一点的宝应人应该记得过去县城的几个大商场：华联商厦、供销大厦、商业大厦、亚细亚商城。它们是公有企业，都曾经风光一时，不出几年又因经营不善相继歇业。其实，那时的宝应消费市场也不需要那么多的大商场。其中的亚细亚应该算是当时最有影响的一个商场了，这家商场经常会开展一些群众文化活动，比如门口的时装表演、店堂里的书画展览。

宝应亚细亚广场

　　商城前面的亚细亚广场，当时也风光得很，爱热闹的人都喜欢往那里跑。亚细亚的老总在宝应商界赫赫有名，可惜他突然英年早逝，他去世后，亚细亚便一蹶不振了，最终被一家私营企业收购，换了店名。

　　亚细亚曾经为老画家王沂泉等几位本地画家举办过画展，画虽然是挂在货物之间，比不了正规展览馆的效果，但对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像样艺术展览的小县城来说，已经是不错的了。

　　那年，县文化部门要和亚细亚商城联合搞一个全县绘画作品展，我刚上城没几年，与城里画画的同道也不怎么熟悉，是一位朋友邀请我参加这个画展的。画展前大家还开了一次会，商谈了有关展览的事情，每人发了200元的稿费。我本来送展的是一幅风景画，画展的组织者认为尺幅小了，让我改送一幅大些的。家里的画都比较小，于是我决定画一幅大点的人物。在这之前，我并没有画过几幅油画，人物画得更少。县城里也买不齐需要的画材，内框和画布都是我手工制作的。

　　画这幅画时，我的孩子刚出生不久。没有画室，我就在我家客厅里支起画架完成了这幅画。

　　我给画起了《追忆似水年华》的名字，那时，我还不知道普鲁斯特有一本小说也叫《追忆似水年华》，我的《追忆似水年华》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回忆往事。谁都会有往事，只是有些人不怎么去想罢了。年轻美丽的姑娘也不少，但像她这样面容清秀、目光清纯的却稀罕！

　　到了展览那天，我看到我们的画被放在店外的展牌上，心里就有点郁闷，其实那就是一个露天展览，我的画还被他们用家居装潢的的木线条直接钉在了内框上。这个不怎么正规的展览，唯一的好处就是看的人多。地处城市的黄金地段，又是放在路边上，自然会被许多人看到。所以，这篇文章才敢用了这么一个题目。

原宝应亚细亚商城

　　有空的时候，我也会去看看我这幅被放在繁华街头的画作。有一次，听到一位老奶奶指着我的画对旁边的人说：你看看人家画得多像呀！这个姑娘真标致！单位的一位同事告诉我，他看画时统计了一下，我的这幅画面前驻足的人最多。前几日，我发了一些中国古代名家作品照片在微信朋友圈里，有一位朋友留言：不懂，但喜欢！我回复：喜欢就是懂了。

　　肯定会有人问，你画的这个人是谁呀？好像他们还可能要跑去看看模特的真容。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大家，这幅画中的女孩形象主要源于一位影视明星，参考了她二十几岁时拍的一张照片。那时的新华书店春节前会卖一些明星的照片，人们喜欢买了去像年画一样贴在家里。我在新华书店看到她的照片时就被她的清纯与美丽深深吸引了，很想把她画成一幅画。不过，我也并不是完全照着照片去画，画和照片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的，即使让你看到那幅照片，你也不见得就能把她与这幅画联系起来。

　　这位女演员比我还大两岁，去年热播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有她饰演的一个角色，父亲是高官，丈夫也是高官，却为情所困，嫁错了郎君，到头来成了一个怨妇。不知道看到这幅画后，是否还会有人认出她来？

　　现在看来，我的这幅画还存在着不少技艺层面的问题，但我已不想再对它进行修改了。就让它保持当时的原貌吧！岁月使它微微泛黄，有了细小裂纹，那是岁月所致。青春或可追忆，但断无可能从头再来，人生没有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