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四怪：故杵、烛台、水桶、破铛

　　宝应四怪

　　文/芭茅

　　近期的案头书，除了“财务管理”之类，增加了一本《玄怪录》，权当一俗一隐，看着好玩。景区内工作之余，无疑可以多一份读书的空间或者说可能性。这种机遇可能是很难轻易遇到的。从书中，可以找到丰富的想象力。

　　要想研究中国的小说传统，唐传奇是一定要读的。故事瑰丽，气象盛大，情节紧凑，想象力奇特，甚至不可思议，连“人工智能”也差不多有了，比如“轻红轻素”，是两个木偶，也就是当下说的机器人，其中一个还嫁给了庐山神。

　　《妖猫传》中的幻术等，在玄怪录中可以看到一些迹象。

　　玄怪录中的《尼妙寂》也并不亚于《聂隐娘》，可见唐朝狭义之风气盛。妙寂是江州浔阳人。唐朝时，江州已是很有名气的，玄怪录里记录了不少发生在此处的事情。

　　江州，九江旧称之一。

　　“元无有”，这个名字，本来就暗示着有杜撰的意思。“宝应”，是安史之乱之后了。盛唐已经转衰，这对文人的内心可能会是一种难以平复的心情。

　　元无有这个人的独特爱好就是独自在郊野游走，天黑未归，只一句话把故事的情境写的到位。“时兵荒后，人户逃窜，入路旁空庄”，这种景象无疑让人唏嘘，生出诸多的苍凉之感。人去楼空，然而故物仍在，且能作怪吟诗，个个水平很高。阮步兵之“咏怀”是非常复杂的心灵之作，以此对比，可能是故意说的。

　　唐传奇中的故事，并不使人害怕，人与怪的关系和聊斋中的不一样，聊斋中的人主要是“书生”，书生则往往弱不禁风的，怪少鬼多，鬼多则害人。当然聊斋更加凄美。唐传奇里“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气场强大。

　　四联句，比较像灯谜，可以猜到每句的谜底。读起来有些诙谐。在一个过去曾经繁华的村庄，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这四件物事咏怀，互相联句，像大唐盛世的酬唱。

　　奇特的是在玄怪录中，田螺、贝壳、蚯蚓以及大苍蝇等都可以幻化人形，作怪人间，然而并无害人之意，除了猪妖，也终为人所擒杀。玄怪录当作故事看看，是挺有趣味的，然而似乎总能觉出其中暗藏的那些个隐喻。

　　附： 《玄怪录— 元无有》

　　宝应中，有元无有，常以仲春末独行维扬郊野。值日晚，风雨大至，时兵荒后，人户逃窜，入路旁空庄。须臾霁止，斜月自出，无有憩北轩，忽闻西廊有人行声。未几至堂中，有四人，衣冠皆异，相与谈谐，吟咏甚畅，乃云，“今夕如秋，风月如此，吾党岂不为文，以纪平生之事？”其文即曰口号联句也。吟咏既朗，无有听之甚悉。

　　其一衣冠长人曰：“齐纨鲁缟如霜雪，寥亮高声为子发。”

　　其二黑衣冠短陋人曰：“嘉宾良会清夜时，辉煌灯烛我能持。”

　　其三故弊黄衣冠人，亦短陋，诗曰，“清冷之泉俟朝汲，桑绠相牵常出入。”

　　其四黑衣冠人，身亦短陋，诗曰，“爨薪贮水常煎熬，充他口腹我为劳。”

　　无有亦不以四人为异，四人亦不虞无有之在堂隍也，递相褒赏，虽阮嗣宗《咏怀》亦不能加耳。四人迟明乃归旧所，无有就寻之，堂中惟有故杵、烛台、水桶、破铛，乃知四人即此物所为也。

　　2018年4月

　　图片来自网络

　　来源：芭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