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夜看球，你干不干？世界杯，盛大的童年游戏

　　文/千叶树

　　世界杯真的是世界的，同时也是我们的。

　　距离赛场如此之远的我们这个小县城，饭桌上，浴室里，病房中，食堂里，广场上，卫生间……随时随地都有人在眉飞色舞神情激扬的谈论着足球。

　　足球让无数人昏了头，比如像我，作为一个资深的伪球迷，满打满算也只看过一届世界杯，还是2002年的那一场，现在也敢操起笔来，写这一篇关于世界杯的闲章。

　　那一年我跟老哥姚宏斌一起下派去县麦芽厂，姚老哥不但是位自称纯正的足球迷，而且还是个热情认真的大嗓门。厂里的几位老总都是我们跟班学习的师傅，看上去好像也是足球的爱好者。世界杯来了，我却尴尬了，他们几位常常谈得热血沸腾，我呢却是横竖插不上嘴，好像自动把自己孤立起来了。

　　姚老哥特别诧异于我对足球的外行和冷漠，在他看来热爱足球就是热爱生活，乐于迎接挑战，勇于拼搏争先，是依然年轻和富有活力的象征，对足球无动于衷的人肯定是未老先衰了。

　　多年不见我已经不能确定，当年他究竟有没有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一个不热爱足球的人，是不可能干好革命工作的。

　　说老实话直到这一年之前，我都压根没好好看过一场球，记得的几位球星的名字，也是因为身边的朋友老是把他们挂在嘴上，纯属被逼记住的。对于足球以及很多体育运动，我打小就持严重怀疑的态度：那么多人哄抢一只球，何必呢，真是闲的没事干啦。

　　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两个细节，一个是看过的一部电影里，男主骗老婆出差公干，其实是陪着情人去看世界杯了，结果电视转播赛况，不幸被他老婆看到了，他老婆盯着屏幕上观众席里的他俩，打他手机，眼睁睁的看着他掏出来接听，还特么春风满面的撒谎呢。这个太荒诞了啊！

　　再有就是看过报纸上的新闻，说是男球迷激动起来不但可以打架，更可以随意疯狂的亲吻身边不认识的漂亮女球迷，重点在于往往这个时候对方并不反感，而是回应以加倍的激情。我的个天呐！呵呵，那时候年轻，难免不对男女之事心存幻想，这个真是令人神往的情节啊。除此以外我只晓得中国足球，那是要多臭就多臭了。对了，还有个韩乔生的解说，有很多滑稽搞笑的段子，倒是特别好玩的。

　　更早的时候，还有一个跟足球有关的事，就是我一向喜欢的贾平凹先生，接受了一家媒体 邀约，在世界杯期间开了专栏写看球的短文，据说稿费高达两千块大洋一篇，我当时特意把那张报纸带回去，指着那条消息给我的父母看，向他们证明谁说作家不可以挣钱的撒，你们看看瞧，一个字起码一块钱呐！我的父母很冷静的回了我一句：你好像不姓贾吧？再说了现在的报纸也是假话连篇的嘛！

　　说回那一年的世界杯吧，整整一个夏天，我硬撑着辛辛苦苦熬了很多夜，一场一场的看过来了，我依然搞不清每一支球队的国别和名字，依然搞不清什么越位、开大脚、角球、跑位、罚点球等等的术语，就像不知道那一年的罗纳尔多、齐达内、欧文、苏克们早已经是世界级著名球星了。我的姚老哥跟我讲解什么是越位，说了半天我还是傻傻分不清，他强忍了怒火，掩饰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平静了一下说：大兄弟，你也不要为难自己了，就这么看看吧！

　　可是，这些并没有影响我那么投入的看球啊，我甚至也会在半夜时分看过重播后忍不住给哥们打电话，说特么小贝的传球真是漂亮，说小罗的前场任意球高吊射门那叫一个酷，说那个裁判真是臭不要脸了，说晚上的韩国队终于输掉啦。

　　我喜欢在放国歌时，那些表情凝重，手放在胸口的队员；喜欢在每一场比赛中奋力奔跑抢拼，或者时不时来点小伎俩玩个假摔装个头昏的球星；喜欢在开战前与对方握手敷衍的都没有抬眼看对方的脸的交战双方，本来嘛是规则硬让他们这么做的；喜欢那个裁判掏出黄牌后，被罚的球员因为不满而抗议了，他赌气似的一言不发，绷着个黑脸，鼓着大腮帮子，硬生生的又掏出一张红牌僵直的举起......

　　如果把世界杯看成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的话，球员和裁判们是当然的男主角，可我倒觉得真正的男一号女一号，更应该是那些赛场内外遍布全球各个角落的球迷们。

　　你看看他们进球后的狂喜，失败后的沮丧，甚至有人为之丢掉了性命。

　　那些在球场外搭起帐篷，明知等不到球票还不死心的球迷是可爱的；那些冷落家人死守电视，甚或变卖家什翻山越岭赶到现场助阵的球迷是可以理解的；意大利的进球被意外吹掉的瞬间，那些在现场的表现出纳闷和茫然的韩国球迷，与在现场外表现出极大愤怒的各国球迷都是可敬的；球员们你可以说他们是为了美元英镑欧元而玩命，也不妨说的高尚些他们同样还为着各自的国家和球队的荣誉而战，但是球迷呢？你说他们为什么如此沉迷与执着？

　　我想我肯定不会忘记那些在失败后定格在电视上的伤心的面容和身影：那位法国的健硕的男子在看台上掩面而泣，他的女友或是妻子将他搂在怀里，要说怎样的话才能让他得到安慰？那几位西班牙的老年妇人一身盛装本是为着庆祝胜利而来的，迎接她们的却只是空洞迷惘无助绝望；还有阿根廷的俊男靓女们，我相信这种伤痛会笼罩着他们直到下一届世界杯的来临。

　　与功利无关，那么就是事关理想了，是来自心灵深处的纯粹向往，让他们如此热爱足球。我一直在努力想要找出一个恰当的比喻，来表达我对于世界杯的看法。现在终于有了，世界杯，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童年游戏。

　　因为单纯，我们才得以在那些游戏中获得无尚的快乐。是游戏本身深深的吸引着我们，在这个追逐的过程中，我们期待，我们失望，我们惊喜，我们骂娘，我们满足，我们成长。

　　足球无论怎么踢，无论谁来踢，它应该就像是成人被允许放纵一把，尽情的玩一次童年的游戏，输就输了，赢就赢吧。我们可以因为输球而痛哭流涕，赖地不起；可以因为一脚射中而撒腿狂奔，脱衣倒立。

　　我们就像一个孩子绝不掩饰内心的悲喜，我们靠自己的努力来争取，而不是一味的耍弄成人的心机与阴谋。

　　所以当那一届世界杯接近尾声时，爆出的黑哨黑幕，彻底的败坏了我刚刚建立起的对于世界杯的兴致。

　　这一晃，又是好几届过去了，我竟然再也没有回到过世界杯转播的电视机前。那么多的时候，我又是在干嘛呢？

　　今年的世界杯今晚开赛了，我到底是看呢，还是不看呢？

　　熬夜看球，你干不干？

　　千叶树 2018年6月14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