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几种鬼：最早的鬼叫马虎子……

　　闲话几种鬼

　　文/千叶树

　　马虎子

　　小时候我们对这几种鬼是很熟悉的，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它们都让我们感到害怕。

　　最早的鬼叫马虎子，按照我奶奶的说法，它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只要我们不老实了，它说来就来，可以翻墙头过来，也可以像一阵风呼呼的直接从大门口穿进来，拎起我们就跑，谁也不要指望能撵上它。

　　我们特别同情住在隔壁的华家的小娟子，看上去她压根都不晓得自己家的院子里，悄悄的埋伏着一只恐怖的马虎子，因为她虽然话不多，可常常笑呵呵的一副开心的样子。

　　我们纠结了很长的时间，为到底要不要告诉她这个天大的秘密。

　　饿死鬼

　　后来在奶奶和一些亲戚的嘴里，我们成了饿死鬼。

　　难得遇上家里有头菜，或者红烧肉，狮子头，鱼啊鸭的，我们扒在桌子角上，眼都不眨的往嘴里塞；

　　要么就是去哪个亲戚家，正好撞见他们家蒸包子包饺子，都是带肉的菜馅，我们不注意就吃的肚子鼓鼓的，有时候还打饱嗝，甚至在第二天唉出那种难闻的伤食味。

　　这时候就连我的母亲都会笑笑说，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饿死鬼投的胎啊！

　　老色鬼

　　小学的时候，我们街道上有个开小店的瘦老头，天天早早晚晚的蹲在店门口的玻璃柜台前，盯住走来走去的人望，笑眯眯的，有时还故意抬高了声气跟哪个人打招呼：吃过了？下班了？这么早啊！可惜基本上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大家都叫他老色鬼。老色鬼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喜欢什么颜色么？

　　我们问老师，老师板起脸来说，小孩子不要瞎问！去问女同学，女同学羞红了脸，嗔怪我们是不要脸！小流氓才会问这个呢！

　　这是什么道理嘛，老师不是说，不懂就问才是好学生的嘛。

　　不过很快我们就知道了，老色鬼的真正的含义。是怎么了解的呢？好像是有一天在镇里的文化站玩儿，画海报的朱四爷握着几枝油画笔，在摊开的大白纸上起劲的刷来刷去，不一会就画出了一个坏相子的小老头，我们尖叫起来，这不是南头的那个老色鬼吗？！

　　朱四爷笑笑不解释，顺手在他脸色打了个重重的红色的叉，我们好奇的问，为什么叫这个难听的外号呢？

　　朱四爷正色道：所谓色鬼，就是不正经，想人家女的虎头心思，老色鬼，就是老不正经。

　　是这样的啊。

　　水鬼

　　记忆中水鬼只有夏天才有的。

　　因为我家门口有一条小河，再东边有一条灌溉河，最西边就是大运河，东西的两条河年年都会淹死小孩，有时候也有大人。

　　每到夏天，大人们几乎约好了似的，动不动就异口同声的吓唬我们：

　　河边千万不要去撒！当心水鬼冒上来拖你们下去！哭都来不及！

　　我们一直想象不出水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照大人们的描述差不多就是浑身近乎透明，走路没有声音，白色的长发拖到腰下面，五官都是细细的淡淡的，因为常年泡在水里嘛。

　　水鬼一般不说话，不呼吸，看到谁了就无声无息的飘过来，把谁卷在怀里转身躲进水肚子里，慢慢的撕碎了慢慢的吃，还就着水草一点不剩的咽下去。

　　有一回夏天，我们的一个捣蛋怂小阿爷来我们家玩，因为他毫不客气的抢着吃完了我们的那一份西瓜，我跟弟弟都很着气，就合计了拿他玩一下。

　　弟弟躲在房间里，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裹了床单，站在门后面不作声，我假假的喊小阿爷，跟我去房间拿磁带给他，还谎称房间的灯，好好的怎么坏了不亮了呢。

　　小阿爷忽然瞥见大衣柜的镜子里，照出来的门后头的怪异的白影子，嗷嗷的喊了调头就往外面跑，拖着哭腔囔：我妈妈！鬼哎！

　　弟弟抱着被单跟出来，笑嘻嘻的说，不是鬼！是我！哈哈！我补了一句说，水鬼！

　　小阿爷醒过神来了，转身过来要打我们，恨恨的说，屁的水鬼啊！像个吊死鬼!哼！水鬼我才不怕呢！

　　几年后我们学校有个漂亮的喜欢穿红裙子的高年级女生，一天夜里忽然跳进大运河里，死了。

　　我们都很难过，心里还想，要是真有水鬼那该多好啊，那样她就会得救了。

　　可是她还是死了，也许会变成一个好看的水鬼吧。

　　有人猜测说她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位老师，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个老师哭过，那位学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太不值得了。

　　除了这些，好像还有小气鬼、风流鬼、吊死鬼、冤死鬼、邋遢鬼、无常鬼......

　　哎呀说起来还真的不少呢，这世上当然是没有鬼的，这样那样的鬼，无非就是我们自己吓唬自己，是心底的一丝惊恐，一丝畏惧，一丝疑惑和迷惘，还有一丝敬畏。

　　当我们迷糊了心智，这样那样的鬼，就会来眼前心里晃晃悠悠，挥之不去了吧。

　　2018年7月18日星期三

　　千叶树；图文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