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励志纪实文学《已耕岁月》连载（十八） 第二章 年轻时的磨砺 第十七节 冷暖自知 夏夜的车间灯火通明，生产热火朝天。高温酷暑加上各种生产设备电热器散发出的热量，在没有电风扇、空调设备降温的车间，热得像蒸笼又像是大烤箱。工人们为了透风散热，无可奈何地将没有纱门纱网挡护的车间大门和窗户全部敞开着。 遍地杂草和鱼塘孳生了无数的蚊子、虫子和飞蛾，它们无处可去，遍地转悠闲逛。突然发现了新大陆，循着耀眼的灯光通过没有任何阻挡的空间，肆无忌惮地蜂拥而至。那灯光下的热闹犹如寒冬飞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蛾子像侦察机在车间里橫冲直撞，一会儿俯冲，一会儿窜升。各种叫不上名称的小虫子也来凑热闹，一会儿飞舞，一会儿落地，一会儿爬行，爬上人身钻进衣服里嗦啰嗦啰痒撮撮的，给人措手不及的惊恐和其痒无比的感受。 这里的蚊子又大又多，无休止地侵袭着我们的细皮嫩肉，吸吮我们的热血来满足它们贪婪的嗜好，裸露的体肤给它们提供了免费的美味快餐，胜过当今的“肯德基”、“麦当劳”。蚊子咬人是尖嘴一戳一个眼、一口一个红疙瘩，吮了血不说还致人又疼又痒，一时不得平复，我们恨之入骨。
深受其害的我们，不得不断抽出手来拍打叮在身上吸血的蚊子，严重影响了生产效率。有人索性用生产的塑料套袖套在腿和膀子上。高温下的身体用塑料布套着密不透风，热量得不到散发，闷得全身汗流如注。 厂里发放的驱蚊剂，涂抹后蚊子远离了，驱蚊剂含有的油脂密闭了身体毛孔，汗腺失去功能，全身更是热火烧身。 夜班痛苦难熬，夜班致人身心疲惫，夜班致人千疮百孔。 工厂原料进厂、产品出厂是正常的物流现象，各厂都有固定的搬运人员或是由机械作业完成。当年塑料厂可不一样，连简单的二轮板车都没有添置。每逢满载原料的货船靠岸，紧张的钟声响起，作业的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迅速集中到货船靠岸的地方缷货。 岸边没有码头，船无法靠近。一块长长狭窄的跳板搭在两头，架起货船与堤岸连通的桥梁，人走在跳板上面上下起伏跳动，像是走在钢丝上摇摇晃晃心悬一线，行走越快上下跳动的幅度越大，伴生的危险也越大。女生以“哇哇”哭声和流淌泪水释放内心恐惧。 塑料薄膜卷重约百斤。厂部规定男生一人扛一卷，女生两人抬一卷。船上有人帮助起货打肩，我扛起一筒塑料薄膜卷走在跳板上，下面是湍急的河水，旁边是沼泽於泥，塑料卷重量加上自身重量压得跳板上下剧烈地跳动。往下一瞧心惊肉跳，两腿活活抖抖难以移动。 我不足一米五的小个子，扛着这个圆滚滚滑几格郎没有任何抓手的“怪物”，两只手死死抱住塑料卷，我与它已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谁也不能离开谁，如有闪失后果非常严重。上面有重压，身体打着颤，下面存危险，敏感脆弱的心在汩汩流着泪！不服输的个性让我欲罢不能，唯有硬撑一步一步坚持。捱到跳板下，想放下塑料卷让精疲力尽的身体休息一下，担心放下后没人帮助打肩；又怕在众人面前丢孬，被人瞧不起，将来难做人。 “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的口号激励着我，扛着塑料卷喘息片刻，牙齿咬得嘣嘣响，挪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向着指定地点艰难前行。 塑料厂每年数千吨进进出出货物的装卸，都是我们这帮十六七岁的年轻人通过人抬肩扛来完成。每次卸货装货都是对身心健康的一次残酷摧残，是对我们青春年华的一次刻骨洗礼！ 那年冬天，在鹤儿湾码头，一批塑料薄膜卷由客船运至客运码头，厂里派去机帆船转驳，卸货的人们在寒风中双手冻得麻木不仁。风浪使两船颠簸得厉害，一不小心，塑料卷挣脱了人手的控制“卟嗵”一声掉入河中。人们一时惊慌，面对寒气凛冽、波浪翻滚的河水大家束手无策。 客船驶离码头，大我四岁的宋秀坤不声不响甩掉棉袄，保留小裤衩，跳进寒风刺骨的河水中。潜入水底摸索着抱起圆滚滚的塑料卷，从水底一步一步移向岸边，在岸边众人接应下终于将塑料卷“擒获”，物归原主。 宋秀坤是一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一个与我们同甘共苦的大哥哥，他的举动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他的举动却震憾了我的心灵，一瞬间的“片刻”，深扎进我的脑海里，这是闪光的“片刻”，是震憾人心的“片刻”，是公而忘我的“片刻”。这一瞬间的“片刻”成了激励我日后砥砺前行的巨大动力。宋秀坤本人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片刻举动会对我产生深刻影响。 轮到务农的日子。我们一行人趁着太阳还没露面，赶了个大早扛着铁锹，戴着草帽，脚穿草鞋，踏着晨露来到荒芜的田野上。望着一片杂草丛生沉睡多年的土地，要我们这帮城市来的青年男女，在炎炎烈日下完成垦荒任务既艰巨又艰难，班长清楚遇上一块难啃的骨头了，不禁打了个寒噤。面对难题，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班长郑重告诉大家：今天分块包干，分给每人一块土地，谁先完成挖土任务谁先休息。班长用铁锹在田里划了分界线，分块包干实行了比凤阳小岗村还早的土地承包责任制。 开工的哨声响起，大家挥动着铁锹插进土里，脚踏着锹肩使劲地往下蹬去，大块泥土被铁锹翻起，沉睡多年的底部泥土从黑暗中突然见到天日显得羞羞答答，获得翻身解放的泥土见到我们喜泣泪下湿湿一片。 随着铁锹移动挖出来的新土面积逐步扩大。大家重复着挖土的动作，一步一步向两边推进到了埂边，返回到起点的下一行，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分给我的这块土地有点怪，铁锹往下挖会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像是不能触碰的躯体，你碰它，它就撒娇，发出娇滴滴的尖叫。铁锹拔出来移个地方继续挖，尖叫声依然如故，重复多次没有变化。老工人告诉我，这是地骨田块，泥土下面藏着大量地骨，我们遇到这种地块拿它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只有自认倒霉慢慢挖呗！ 捡起几块地骨仔细看，形状怪怪地像个小陨石，又像太湖石。好家伙，你挡我的道我就把你请出来！一边挖土一边刨地骨，浪费了好多时间，工效非常低。地骨请出了一小堆，挖出的新土比人家少了一大片。本人个头小，力气也小，遇到这种鬼地方不是捉弄人吗？不是分明出我的洋相吗？ 太阳当空，散发着毒辣的能量，炙烤着在田间辛劳的人们。持续的肢体运动，超负荷体能消耗的我，腰酸、手疼、胳膊痛。浑身大汗淋漓，头昏脑胀，疲惫不堪，恨不得倒在地下睡上一觉。环顾周边，大家都在埋着头不吭声，挥着汗水挖着土。与别人相比自形惭愧，人家能坚持我决不示弱，擦去汗水，咬紧牙关继续挥锹“修地球”，叽咕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为自己加油鼓劲。 听到班长一声“休息！”的救命稻草，一下子瘫痪在地上。后来，来到鱼塘边，用手捧起不干不净的水，大口大口喝起来，虽是肮脏不洁的塘水却似一股清泉入口直钻体内。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爽，顿觉全身舒坦。 下午三四点钟，人困马乏、饥肠辘辘、口干舌燥。“牛耕累了要吃草，人干累了要吃东西，大家跟我吃山芋去！”一人出声，一呼百应，大家纷纷丢下工具。此刻班长阻拦已不管用，人们一窝蜂地跑到育山芋秧的田垄里，在山芋秧根部掏出山芋籽用手揩掉泥土直接往嘴里送，一边嚼着山芋一边为自己的不洁行为辩解：“干净干净，吃了害病！哇乌哇乌，吃了大补！” 这哪里是山芋？分明是培育山芋秧母芋根部伴生出的山芋籽，大小与鸽蛋一般，少数也有鸡蛋大。老工人讲山芋籽有毒不能吃，对于饥渴难忍的人们才不理这有毒的威胁，像是发现了神仙果，争相把手伸入山芋秧根部掏出山芋籽，吃得有滋有味，直至吃个痛快为止。 收工时分，回首望去。早晨还是一片杂草丛生令人生畏的荒芜田地，现在跃入眼前的已是清一色充满生机的褐黑土地。
我们挥洒了青春的汗水，付出了艰辛的劳动挖出了大片土地；挖出了收获的希望；挖出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内涵深意。 西下的太阳，喷薄出万道霞光，绚丽多彩的晚霞映红了大地，映红了圩堤的意杨树，映红了湿地的芦苇荡，映红了我们这群头戴草帽扛着锹的身影。
我们欢快地唱着： 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米嗖啦米嗖 啦嗖米都来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北京去 毛主席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的好 夸咱们枪法数第一 ……一二三四 嘹亮的歌声荡漾在回归路上，荡漾在广洋湖上空，荡漾在万道霞光之中。 购书签名：15301441856 工人文化宫新潮书店有售 五洲国际北新潮书店有售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欢迎转发 品味人生，下节更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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