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的风景

　　园子

　　作者：孔繁明

　　我喜欢画风景，但并不是眼前所有的风景都能让我心动。我常常要像影视导演寻找外景地一样，出去四处寻找我心仪的风景。

　　四年前的一天，天朗气清，春色美好，我骑着电瓶车从八浅大沟一直往东去看风景。几乎在每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都能遇见让我欣悦的风景。那一次，不经意间，我便与那个园子邂逅了。

　　园子其实并不隐蔽，也不地处偏僻，它就在大路的旁边，规模不小，应该要有几百亩的面积。路边这么大的一个园子，里边却看不到什么人。许多人只是从它身边匆匆路过，并没有为它而驻足，而好风景是需要用脚走进去，才能欣赏其妙处的。或许，在人们眼中，这园子里没有亭台楼阁之类的设施，满眼的只是树木，又有什么意思呢？

　　后来再去园子，我便是和夫人两个人一起去了，她第一次去，便喜欢上了这个园子。这几年里，我俩一起去过园子好多次，到里面散步赏景，拍拍照片。

　　园子离城大约七、八公里，不算远，骑电瓶车可以过去。我俩一般是坐公交去，下车后，步行一公里多路就到了，有时候回来就乘镇村公交，沿途会经过一片片庄稼地和一个个小村庄。

　　有些景区，去过一次便不想再去了，而这个园子我俩却去了好多次，每次在里面都会有赏心悦目的畅快感。

　　园子其实是一个农业观光项目的一部分，这个项目没有能够全部完成，现在这里大概就相当于一个苗木生产区了，里面满满的树，各种树，大大小小的树，树林里落满了经年累月的叶，踩在脚下有一种别样的松软。

　　树多，园子里的空气便好。空气好不好，人还是能够感觉到的，在城市呼吸与在农村呼吸也会有所区别。在此散步，自然会有益于身心。

　　这些树中，有我最熟悉的柳树、银杏树，更多的是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树。我最爱欣赏的是那里冬天的树，叶子落光后，树的枝干呈现出的形态很有画意，那些姿态各异的树，细节是那么的丰富生动。有些树，无须过多的艺术加工，不用背景，立在那里便是一幅画了。它们具有一幅好画几乎所有的形式元素：形态、肌理、色彩、细节……还有它体内蓄积的自然生机。

　　春天一到，园子里的花便会竞相开放了，开成规模的是梅花、桃花、玉兰花，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有一条小道上开满了荠菜花，许多小花开在一起，也会很壮观。

　　在园子里散步，走的不是水泥路，更不是塑胶步道，那里只有砂石路和土路，土路上有草，园子里有小河沟，土也吸水，所以，雨后不久就可以在路上行走了。大路上有车轮在上面驶过的辙印，园子东边的大路两边有高大的树木，形态多样，这条路会让我想到那些俄罗斯富有诗意的风景油画。那些直直的小路，也被人踩出了向前蜿蜒的风景。这些路上因为留有人们活动的印迹，更让人觉得亲切。

　　这园子里比别处更显安静，它的南边是一条村道，车辆不多，有限的噪声也传不到园子里来。没有市井的喧嚣，只有鸟的叫声从树林里传出。这里是鸟的天堂，最多的是喜鹊和白鹭，还见到过我们这里很少见的啄木鸟。

　　偌大的园子里人迹稀少，好多次就成了我们两个人的园子。没有需要避让的车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耳畔有悦耳的鸟鸣，眼前有美丽的风景。也许有人觉得这么安静的地方正好适合思考人生什么的，而我认为这么宜人的地方就应该静静地欣赏与感受，而不是费精劳神地去想问题！如果没有什么美景能让一个人放松身心，那真是庸人自扰了。

　　我甚至想能在这个园子里建一个私家别墅，这样就可以常常置身于园中了，但我没有这么多的钱，即使有这么多的钱，要把这么大地方的园子一起买下，恐怕需要回到民国以前才能如愿了。所以，我挺羡慕住在园子旁边的人家，这么大的园子就是他们家的后花园呀！

　　我也曾经想过，这么好的一个地方，怎么就很少有人发现，过来看看风景，散散步该是多好的事情呀！

　　去年春天，我和几位画家到园子里去写生，有的画家只在园子的边上支起了画架，他们甚至没有耐心走到园子深处去看看。其实，走的路多了才能发现更好的风景。那次，见到园子里来了不少的游人，园子里开着的花让这些人兴奋、欣喜，纷纷进到花丛中去拍照，还有人爬到树上举着剪刀手拍到此一游的照片，甚至有少数人无所顾忌地去折里面的花枝。

　　秋天再去园子，却让我俩颇为失望！园子还在，却被人用金属网栏围了起来，里边还装上了监控的摄像头。有一些东西是会煞风景的，比如这摄像头，不但因为它与自然风景不搭，在一些地方，只要想想自己的行动是被这些摄像头监控着的，心里便会有些不爽。如果这个世界需要完全靠监控来管束人的行为，那必定是比较糟糕的了。后来，遇到当地的一位老干部，我说，你们那儿的园子为什么要用网栏围起来呢？他说，可能是要在里面养鸡。我就想，那些摄像头是要监控鸡，还是偷鸡的人？

　　最近一次进园，是今年的九月，园子的大门正好开着，我们就直接进去了。里面也并没有养鸡，依旧是鸟的天堂。见到两个做工的人，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游人。园子里，银杏树的叶子已经黄了不少。多日不去，感觉园子有些荒芜了，东边的土路上有了绿色的苔藓，梅树的四周杂草丛生。乡间，有人住的房屋与无人住的房屋是不同的。天地间有一种气，那叫人气。料想，这园子被网栏围起来后，进园的人就更少了，人气太少，自然就会生出荒芜的迹象。我问附近的一个村民：为什么要用网栏把这园子围起来，还加了监控摄像头？老大妈说，可能是防止有人来这里偷树吧！我说，有人来偷过树吗？她说，哪个知道呢！这个网栏花了十几万呢！她用“活难过”三个字给这个围园行为打了个差评。

　　园子被围，大概也有它的合理化原因吧，我只是希望园子的大门能够常打开，不只是为了方便我进去散步，好风景也需要与大家分享，分享美好便是在做公益！ （2018.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