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烟枪的真情告白

　　我是伴随着烟雾长大的。童年的记忆里，父母在抱着水烟枪的时候，才是最清闲惬意的。记事时起，父母是抽水烟的。一杆铜制的水烟枪，底座分为两部，后部是矩形的盒子，里面放着烟丝，前部是带点椭圆形的，烟管像一个变形L字形，一头用来点燃烟丝，一头是一根长长的烟嘴，L形的底部盛放少量的水，烟丝点着后，烟雾经水过滤后，再从烟嘴吸出、喷吐出来，于是变幻出了抽烟者舒适夸张的享受表情。乡下称这种烟具叫“烟台儿”，也有叫“水烟台儿”的。生性节俭的农村人，那时是舍不得用火柴点烟的，一般都是把草纸卷成管状的“芒子”，点着“芒子”后再点烟枪。点着的“芒子”慢慢阴燃，想再点烟时，对着猛吹一口气又会燃起火苗。所以一看吹“芒子”的熟练程度，基本就能看出烟枪的资历了。

　　母亲是个正宗的烟民，“烟台儿”基本是不离左右的。母亲那个年代，抽烟的女性不在少数。据说，原来外公是个老烟枪，身体不好且又喜欢享受“老爷”的感觉，常常躺在床上抽烟，就由母亲吹“芒子”，等到出嫁时，母亲也把自己“吹”成了烟枪。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幼年的时候，只记得“烟台儿”总在他们手中传递着。到大哥十七八岁的时候，家里就有三个人抽烟了，每到下雨天的时候，“芒子”总是不熄，“烟台儿”的咕噜声就在他们之间来回传递。

　　那时农村条件差，饭都吃不饱，烟丝的劣质程度可想而知，一块七八公分见方的烟块闻起来总有一股湿呛的霉味。每次清洗“烟台儿”时倒出来的过滤水如同淡淡的柏油。长期抽烟的后果可想而知，母亲四十多岁就得了肺气肿，一大清早总有咳不完痰。父亲在六十岁左右的时候，历经多次艰苦的戒烟过程，直到哮喘得不行，真的抽不动了才不再抽烟。

　　年幼的时候，看着母亲咳得满脸通红，每当吐出一大块浓痰才好象稍有解脱，自己就对抽烟产生了深深的厌恶。当兵五年，从没碰过一根烟丝。记得第一年探亲的时候，找人买了七八包上海产的大前门带回去，自己也没吸过一口。

　　吸烟是从88年底开始的。那时在山西上学，有个同舍的湖南学友，黄金部队的，年龄相仿，可以说是个正宗的老烟枪，早操前三根烟是必修课，拥坐在铺上一根，掀起被子坐在床沿一根，蹲到茅坑一根，然后再急吼吼地一手抓着腰带，一手抓着帽子冲下楼站队集合。老烟枪喜欢下围棋，经常一起对弈。开始我还不抽烟，但时候一长，每每下到兴头上，就不经意接起老烟枪甩来的烟。于是，不好意思老抽人家的，偶尔也到学校小店买一包陕西产的“金丝猴”香烟，相互对甩起来。老烟枪经常拿出老部队战友邮来的新疆“茉合烟”丝，就象菠菜籽的那种，教我们用报纸卷着起来抽，烟雾很大，味道很冲，时间一长，居然也抽出了“香”味，不知不觉地也就成了烟民。

　　第一次戒烟大概在96年前后，因为身体不适。戒了近半年的时间，基本没什么瘾了。后来，父亲重病住院，为了接近医生，就拼命递烟陪酒，等父亲出院了，我也重返烟民行列，而且比以往抽得更厉害了。第二次戒烟在06年前后，在爱人建议下，再次开始戒烟，下了很大力气，开始还有效果。但随着女儿面临前途的选择，又慢慢抽了起来。爱人失望，也再次怀疑自己的毅力。

　　十分清楚抽烟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每当烦恼的时候，总感觉捏一根烟在手，好象能够吐去一腔烦恼，抓住一种依靠。静下来想的时候，又感觉那是多么的自欺，就像借酒浇愁更愁一般。

　　其实每天都在想，哪天能戒了，真正远离烟雾，还家庭一个清新空气多好。在家里，偶尔听到爱人抱怨，总是羞愧无颜。但一想都戒了两回了，既然戒不掉，就少抽点吧，可每天睡前看看满缸的烟蒂，没有哪天能够少抽过。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现在，爱人又重提戒烟的事。当她比我更在乎我的健康时，这是一种多么深重的情和爱？想起早逝的母亲，我这个做儿子的，当初没有劝过她一句少抽或不抽烟的话，哪怕这句话对母亲来说没有一点用，但至少表达了我对她的爱和关心。如今，这份迟到的孝心，已经永远无法送出了。

　　现在，作为家庭的顶梁柱，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爱人。作为对她最好回报，就是远离烟魔，让自己和家人生活健康！

　　作者/林峰

　　编审/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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