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汗洒朱家巷 作者:范敬贵 时间能使绿叶枯萎,能使容颜衰老,能使沧海变为桑田,却怎么也风化不了我记忆中的朱家巷。 据史料记载:“宝应朱家巷,百年古巷。南北长约400米,已经有整整540年历史。上世纪50-60年代,宝应城许多重要机构都驻扎这里:城镇公社、宝应财政局、城镇税务所、城镇粮管所、文艺重殿宝应淮剧团、教育圣堂实验小学;最具规模的菜市场大众市场;更有最奢侈的公共生活设施宝源浴室,宝源浴室的建筑形体还有那么一些文艺复兴建筑(对称)与罗马式建筑(拱式门圈与窗框)的杂揉,它哥特式建筑的玻璃百花窗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宝应实验小学是我儿时的母校(文革期间改为育红小学)。记忆中,报名上小学的那天,天格外蓝,朵朵白云把天空装点得更加美丽、可爱,我也格外高兴,心里有数不清的喜悦。喜悦的是什么?在“三年自然灾害”吃了上顿没下顿“儿女荒”家庭的我,能有学上了!我手舞足蹈的跟着母亲,从朱家巷北头一直走到南头。 宝应实验小学是旧时的学宫(也称文庙)一进学校大门,里面有两棵明代栽种的银杏树,粗得要几个人合抱,高大挺拔。老人说:“这是孔子的笔,门前池塘叫泮池,是孔夫子的砚池。” 我的小学一年级至五年级都是在朱家巷宝应实验小学就读的,天天迎着初升的朝阳,背着书囊,呼唤熟悉的小同学去课堂。放学后、寒暑假,一般没有时间和小朋友和小同学们在一起,我会去街头巷尾拾砖头砸成碎子去卖钱,夏天暑假卖冰棒、冬天去糕点厂包糖果、到食品厂打蛋网挣几个钱,为的是交学费及补贴一点家用。小学年代,在我的人生道路中成为不可抹去的追忆,至今依然回忆着这些时光,因为里面有着我有苦有乐的童年。 铭心刻骨的是我在朱家巷宝应淮剧团生活的7年,这个7年生涯会常常从我的脑海里映出当年的一些生活片断。记忆中1971年2月16日那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充满温暖!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旋风般地扫进了整个学校和居委会,我喜出望外的被国家“三0三”红师班招生录取进淮剧团当演员了!成为了一名红色文艺战士,家里人和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那时,我的心,无法安宁,兴奋不已,难以自持。因为,如果不是幸运的被剧团录取,还有几天我就要“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到朱家巷淮剧团报到的那天,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脚下好像生了风,走得又快又有劲。我的心激动着,痛快的已经不能用我浅薄的语言来表述,似乎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有跳动的欢畅。 我欣喜若狂的拿着介绍信、录取通知书,心怦怦乱跳地走进了剧团。剧团里人声嘈杂,热闹非凡。剧团里一个细高的个子、动人的小嘴,梳着娇媚的发式,穿着讲究的黑色上衣,润发剂把头发抹得光滑油亮,黑色的小眼睛圆几骨隆的,他向我扫了一眼,问我是不是新来报到的,我不假思索的迅速回答是的,是的。报名后,办理了入职手续,我大步流星跑回了水门桥住宅,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住进了朱家巷宝应淮剧团。 进了剧团,也就是说我从此走上了工作岗位。刚进剧团时,我被分配在演员组,每天排戏、练功,吃苦是免不了的,但我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从不畏惧跌打滚爬地苦练基本功,半夜三更叫嗓子。 早春二月,背阴处的冰雪还未化尽,冬的寒意还未全消,但温和的春风已经到来,柳树却早已抽出一条条翠绿的枝条,吐出一簇簇嫩绿的新芽,晨雾已经消散。一天上午,我刚在剧团食堂吃过早饭,准备到宿舍拿笔记本到剧团大会堂排戏。突然被会计叫住,要我到会计室拿工资,我跑的比兔子还快,到了会计室,拆开工资袋一看。工资表上:基本工资24.50元,演戏补助,夜餐补贴、练功补助,七七八八加起来30多元。拿了工资后,心中感到意想不到的愉悦,夜里做梦都笑出声音来。 三年后考评定级,月工资涨到36元,外加各项补助补贴月收入40多元。那个年代,这个工资收入让我喜出望外。眼睛增添了神采,额头和嘴角两旁似乎也蓄满笑意,心情像吃了蜜一样甜。抑制不住的手舞足蹈。欣喜若狂,走路都是连蹦带跳。 工资收入不低,但吃的苦也是不为人知的。天天天起早贪黑的搁腿、弯腰、对着乐谱吊嗓子。特别后来分配到武功组,武生演员每天除演戏、排戏外,最起码保证一天要练三遍功,搁腿、倒立、弯腰、翻跟斗、吊嗓子。早上天不亮起床一遍功,上午、下午一遍功,晚上演戏结束就是到夜间12点还要翻上几个跟头才去睡觉,苦得睡觉时经常哭醒了。 数九寒天,朔风劲吹。冬练四九,夏练三伏。冬天的每天天麻花就起床,在露天操场泼上一盆冷水,在冰上翻跟头苦练基本功,师傳说这样能长功。在冰上练功手疼脚痛,苦的实在受不了时,站在一边哭上一会儿再继续。有时哭声被师傳听见了,师傅会严厉的批评:“做武生你是半途出家,而且先天不足,自身条件差,‘下部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为了生存,为了争口气,自己倍加努力,再苦再累都承受着。 师傅言传身教,自己锲而不舍,终于练就了翻蛮子、小翻、虎跳、出场、旋子、高台、跳板(空中360度、720度)连翻转翻的功夫。在舞台上演“沙家浜”戏时扮演新四军翻墙头,演“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戏时翻山坡,演“艳阳天”、“龙江颂”戏时翻高台,翻上去再翻下来。常言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武生演员没有不流血不淌汗的,没有不跌打损伤的,只要提起练功演戏时吃的苦,就苦不堪言,我会不知不觉的潸然泪下。 (1973年本人在扬州瘦西湖表演出场“空中360度连翻”) 记得有一年,剧团在农村演出“沙家浜”。我扮演新四军,腰背步枪,手拿大旗翻墙头,一个键步出去翻出场。由于台小又不平,翻到了台下,口吐鲜血,送到医院。医生处理好脸部外伤后,又送往急诊室。初步诊断是严重腰肌劳损、脑震荡、轻微骨折,然后在医院住院观察,幸无大碍,几日后又去参加练功和演出。 还记得有一年,剧团在曹甸镇演出“奇袭白虎团”,戏演了不到半小时,突然停电。四邻八乡的观众一个不肯散去,当等到夜里一点多钟来电时,戏继续演。演出中,当我翻三丈高台时疲劳过度出事了。一下子从高台上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嘴角抽搐,全身蜷缩在一角,身体抖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服,强忍着痛苦,眉头紧皱,头疼的像要炸开一样,许久没有发出声音,剧痛的脸上一瞬间,五观皱成一团,眼间串起“川”形皱纹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后,医生竭尽全力抢救。数日后,剧团团长、指导员、师傅、很多关心的人前来看望。师傅说:“太疲劳了,幸亏功底还不错,如果头部或颈康脖子落地,那后果就不得了,不死也要终身残废了......”团长换了话题说:“今天来看望你,同时向你报个喜,由于你吃苦耐劳,积极要求上进,你已被批准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了,并被评为局里优秀共青团员”。 那次摔伤后,医院诊断结果,根据伤势,己不适应再做武生演员了。剧团领导将这一情况向文教局作了汇报,局领导和剧团领导出于关心,研究决定从剧团转业。上级批准从剧团转业一批5人,文教局对我们转业的5个人给了几个单位选择。大会堂、影剧院、新华书店、文化宫、工业系统。那年代,“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口号穿云裂石,我自豪的选择了工业,调到了宝应电器厂、宝应电工厂两块牌子一套班子的军工单位。 回忆朱家巷七年之久的剧团生涯劳筋苦骨,吃的苦痛心切骨,就像蛹破茧撕掉一层皮痛的彻心彻肺,受的伤泣不成声。苦练了七年功,却只能在台上翻几个跟头,跑跑龙套,没有演主角的风釆。可宝应学者、文史专家、原淮剧团团长、我的老师梁鼎成说:“你七年汗洒淮剧团,尽管是一个极其平凡的角,但洒的汗、吃的苦、受的累、流的血,却砺炼了你努力奋斗的意志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你坚强的意志、吃苦的精神是在朱家巷淮剧团锻炼出来的,同时也为下一个转折作好了准备。” (本人在剧团的剧照剪影) 没有人想要去承受痛苦,但是成长的痛苦,人生的痛苦,只有自己经历过之后才会真正的明白,有些痛只能存在在自己的心里。七年之久朱家巷剧团生涯,洒满了吃苦耐劳的汗水。浸透着努力奋斗的血泪,人生的第一个转折,吃必要的苦,耐必要的劳。值! 本文系泽文梦笔(ID:zewenfjg)出品,宝应生活网经授权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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