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一生的舞伴

图/胡林

　　运河：一生的舞伴

　　文/蔡万破

　　古人划出一条线，一条碧波荡漾的生命线。

　　一千五百年，人类这么年轻，就这么荡着秋千，像指针，摇摆于二千公里的幅程。

　　你是舟子，也是渡客。

　　你是运河后花园里的那个书生，也是词人，寄兴于山水与江湖，尺牍之间有星空。

　　归去来兮，走近岸边，手窝成牵牛花形，朝河心喊一声：喂，有船夫吗？余音袅袅划破水汽苍茫。有橹从芦苇荡，欸乃摇出。丁丁咚咚，洒下一串水珠，惊醒运河的梦。

　　你的爱情，在对岸等候。用手指绕个结，一个叫八浅的地名，一个叫小汕子的渔村，五指相扣，逶迤而行。

　　波涛枕着少年的肩膀，青草，白杨，鳞鳞波光，微风依依，一念乍起，润物无声：秋色一船，金光十里稻花香。波神留我看斜阳，腾起鳞鳞细浪。

　　自古就有流传：金氾水，银宝应。想必来自于运河的润泽，上游的福利，江南的传授。

　　夕阳无山可落时，就登上南来北往的船只。月亮走，你也走，才上柳梢头，又逢古渡口。妹子的歌声，像蚕豆开花，与炊烟一道，从河那边的树林中飘过来。

　　万家灯火，团团围坐。在悠扬的汽笛声中，喧闹的村庄沉静下来，开了一天的花朵默默合拢，万物退回内心。只有风像个孩子，沉醉不知归路。

　　时代的骏马撒开四蹄，运河两岸响起金戈铁马的嘶叫声。那是一个人的沙场，在漫天黄沙中，展开了对命运的角逐。你像斗败的公鸡，扎紧生活的伤口，从高楼大厦逃离。揣着你的眷念，常跨过桥，藏身那片银杏林。夕阳西下，落叶翻飞，片片金羽，将季节舞醉。

　　记得童年，沿着植被繁茂的大堤，捡拾斑斓的树叶，在手心婆娑，留下几片夹进书页。水流哗哗，过耳，过心，倾听一树一树的鸟鸣，大口大口呼吸，收纳南风吹动的香味。

　　乡人缴公粮，这是必经的一条道。一溜边的汉子，贴着行道树，嗬哟，嗬哟——打起的号子，颤动着田野胸腔的韵律。沿途偶尔有铁牛（拖拉机）超越，喷出的浓烟，激起一路尘土，在一群汉子的笑骂声中绝骑远去。

　　那一年运河疏浚，万人云集。运河羞答答的敞开了怀抱，春光一览无余，令众多鲁莽的老男人，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饱眼福。撸起袖子，浑身在使不完的劲。

　　那年你还小，在大孩子的带领下，在垒起的楼一般高的泥堆上，爬上爬下，寻找传说中的宝贝。琼花还在扬州，安然无恙。而夫差矛呢，越王剑呢？

　　一天你的运河长大了，女大十八变，出落得越发秀气，豪迈而端庄。

　　长廊，凉亭，步道，草长莺飞，清风明月。花木扶疏，移步换景。凉风习习中，和着流水的节拍，跳起了广场舞。星子钻出云层，凝望这笙歌妙曼的人间。

　　这是天河呀，不知何时落在了人间。那是仙子呀，在天河边翩翩起舞。天上寂寞嫦娥舒广袖，人间劳动人民笑开颜。

　　运河爱惜苍生，懂得了奉献。南北取水口，养育了一百万里下河的人们，万物得以衍生。世世代代的我的乡亲，因你而安居乐业，因你而风调雨顺，而对造物无比感恩。

　　今天你也学着古人的样子，在体内轻轻画了一条线。运河穿行在你的血脉里，四通八达，遍地开花。有藕如雪，有菱尖尖，荷裙舒卷，蜻蜓翘望，鱼虾潜行。

　　一百年的光阴，你就这么牵着她的手，看草尖上的一滴水，照亮她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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