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饺儿香

　　荠菜饺儿香

　　文/庆元

　　手机中友人发来，今日是农历二月二龙抬头好日子的视频。看金龙上下飞舞，大地一派生机，预示着国强民富、五谷丰登、延年益寿。

　　宅家禁足已近月。不给国家添乱，就是对抗疫前线最好的支持。

　　近传，外地部分复工了、经营了、公园开放了、撤卡通行了、客車上路了。充分表明国家有超强的防控能力。窃以为，我们这些无事之人，还是要再坚持一下，美好的明天，一定会来到。待到山花烂漫时，全国人民尽开颜。

　　日日看书、看电视、玩手机、视力有些模糊，身体无意间竟发福了几斤。

　　乡下的一个农友，托人给我送来了二斤荠菜。可能他知道，今年我不能亲自去挑了，为不误时令，特此一为。“千里送鵝毛，礼轻仁义重”，当下再恰当不过了。

　　去年的农历二月二，经过一冬的蛰伏，我也聊发少年狂，想到郊外踏青游玩活动一下。于是乎，带上工具骑上车，顺便挑点荠菜包饺子搓圆子。

　　现在的农村集镇化。春光明媚、处处鳥鳴、道路宽敞、村庄整洁、别墅排排、土地方整、河道清澈、特色景观，看上去並不比我们城市差。

　　野生荠菜不大好找，幸亏在农友老朱的帮助指点下，寻觅在向陽沟渠边，老宅家前屋后，农田圩埂，东一棵西一簇，弯腰伸臂，锹落锹起处，叶如雪花肥嫩的荠菜收入袋中。人虽有点累汗，却被斩获的喜悦冲淡。在这大自然的空旷原野里，我尽情地吸纳春的气息，享受莫名的快感。

　　金烏西沉。够了，辞别老朱，带着轻松快车而回。

　　荠菜，俗称野菜。能食可药，三月三，过去的村姑们总爱掐上几朵小白花作头饰。

　　其实，谷谷丁、马兰头、枸杞头、马齿苋、野药芹……何尝又不是野菜呢？

　　我偏爱荠菜。不仅仅是它鮮美的口味，更推崇它有极强的生命力。好象四季都能见到它，其它野菜因不敌冰霜冷雪而枯萎，待到春来乃发生。

　　望着歺桌上的炝荠菜，碧绿的荠菜上敷蓋着奶油花生米、金黄碎虾米、棕色五香干散发着麻油的浓香，在椭圆形白盘的衬托下，十分诱人。我不饮白酒，开一罐青島啤酒慢慢品尝。惬意中飘飘然，思绪又回到了往昔。

　　革命战争岁月，饥荒年代，荠菜也曾作过贡献。熬一鍋野菜青汤，也许能使红军长征途中多走几步；饥民吃几个荠菜团子，也许就能度过严寒；古传王宝钏靠野菜苦守寒窑十余载，终迎薛平贵荣归；更有文人骚客因野菜而留下许多诗篇……

　　我偏爱荠菜。和许多人一样，经历过三年自然灾害，是它帮助度过了一些困难。半斤米半篮荠菜烧一鍋粥，一家人就能填饱肚；细糠豆渣荠菜捏成团，也能糊一天。

　　那年恰逢农历二月二。孀母见我星期回家，兴之所至，对我和老姐说：“今天包顿荠菜饺子给你们吃。走，挑荠菜去。”

　　那时荠菜也並不好找，周边地区都被人挑光了，只好到乡下去找找。母亲只让我提个篮子邦助找一下就行了。也不管孤墳野塚、沟渠深浅、杂草毒虫，偶尔见到一摊，就高兴得了不得。老姐生性活泼，不时还哼几句扬剧小调。半日之辛，也仅获半篮而已。回来路上，我还得到母亲的口头表扬：“现在你也能帮我做点事了。”唉，我也是个少年郎啊，心中倒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母亲很灵巧。据外婆讲，十三岁便能操持日常生活，独擋一面了。

　　她用平时省下的二斤白面，上街上买几块白方干，抓一把碾碎的小虾皮放点盐拌成无油的馅。饺皮在她的手里二卷一捏，一只只形如小簸箕的荠菜饺子，排列得整整齐齐，象是马上要赴湯蹈火的勇士。

　　一大盆荠菜饺子端上桌。翠绿的荠菜透过皮薄滑润的饺皮，犹如碧玉透羊脂。“儿子，趁热吃。”随着话音，一只冒着热气的饺子已递到我嘴边。

　　这顿荠菜饺子虽咸而无调味，然而我至今难忘，回味久久。这样的饺儿带着酸涩而原味的心香。

　　三十多年前，年近八旬的老母，单身一人从几千里以外的大西北看我来了。

　　一天，她忽然提出想吃一顿荠菜饺子。哦，原来那天是农历二月二。

　　那时，早已改革开放了，人民生活有了很大提高。市埸上物资极其丰富，魚肉荤腥唱主角，谁还把荠菜当回事。少有食者，也是心血来潮，调一下胃口。一句话：“荠菜象野草不油润，吃在嘴里糙咔咔的，油倒霉。”是啊，现在的饺子的确肉多菜少。

　　菜埸上的荠菜海了去且很便宜。不过，我还想坚持自已去挑。要的就是过去的那个感觉和那份亲情。

　　好在野外有的是。我带着儿子出门不远，沿大运河堤分南北而寻。不大工夫就挑了大半篮子。

　　荠菜氽开水有点小窍门，火候很重要，不是黄了烂了，就是生了硬了。还得老妈来。我关照内人，要把五花肉剁得碎碎的，荠菜切得细细的，鮮虾仁个头适中，调料齐全，麻油提香，馅要搅得黏黏的。

　　老妈和面团，用擀面杖擀得薄薄的大桌面大小，折迭后刀切梯形。还是由她将饺子裹成簸箕形，我们跟着学，怎么也没有那么波巧。

　　晶莹剔透的饺子在沸水中飘起来了。

　　我盛了满满一碗饺子，递到母亲面前。她脸挂微笑，夹起第一枚饺子递到了我的儿子嘴边。

　　蘸着扬州香醋吃荠菜饺子，爽爽爽。

　　望着三代人其乐融融地吃着荠菜饺子，眼中暗含着喜悦的淚光。

　　这顿鮮美的荠菜饺儿散发一股甜甜的馨香。

　　去年的农历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准备改变一下老例子，就炒几盘荤菜吃饺子，一家子聚一聚。

　　现在人好象对小钱不感兴趣了，忙于出去挣大钱。市場上转悠好长时间，也不见什么卖荠菜的。偶有老人挎篮卖的，一看，还是家里种的“洋荠菜”。个大、水多、色淡、无野味。

　　不知什么原因，现在的荠菜少了，比较难找。我和儿子骑车过河到湖边去。路不算远，那里水草丰茂，去的人也不多，我也可以观赏一下久违的冬季湖光水韵。

　　正如所料，不大工夫，我们便挑了足够的荠菜。

　　素馅，当然离不开香菇、木耳、茶干、麻油，照例也不错了。

　　一盘热腾腾月牙形的饺子端上桌。白皮中依然透着碧绿，散放着清香。

　　我顺手夹了一只给大孙子，他咬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望着我，勉强下噎。再看三岁的小孙子，咬了一口，全吐出来了。要知道，他们平常几乎是食肉不食素的。幸好儿子说了句：“爷爷过去，吃到这样好的饺子就不得了喽。”总算在几盘炒葷菜的邦助下，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小年饭。

　　这顿荠菜饺子，勾起我闻到困难时期，母亲的那瓣心香味。但不知我的下一代，他们闻到的是人情味、菜味、肉味……？

　　看来，“二个务必”的革命传统教育各级还是要认真持久地抓一抓了。

　　喝一口啤酒，夹一筷盘中的炝荠菜，美。还是回到現实中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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