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家乡──扬州宝应东荡水泗乡.55年由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合并，成立了高级社。58年成立人民公社后，实行了"三级(公社、大队、生产队)所有、队(生产队)为基础”，社员都长年累月参加集体劳动，按工分计酬，人们都称之为“苦工分”。有工分就有了钱，“
苦工分”也就是苦钱。那年代，群众的零用钱，都要向集体付款，即或有工分还要跑上好多腿，如果是“超支户”，那就更甭提了。况且，称粮草、分杂物，就连集体出售荷藕打落下来的下脚藕，也要按工分的多少分配，可见工分比钱还珍贵啊！苦工分是计划经济年代一段
难以忘却的历史。? 我1955年我考取宝应县中学，岁月的沧桑，母亲的多病，六年的学生生涯，我从心底里感 受到了贫穷的滋味。? “万年穷怕个勤苦”、“辛苦钱万万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父辈们关于勤劳美德的教诲，早先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便打下深刻的印记，也激励我早年加入“苦工分”的行列。每逢假期节日，我赶紧回家，参加集体劳动，不论农活的工分高低，我都抢着干。那时往往按劳力强弱记“人头工”、“等级工”，因此，我有时候力气花的比别人多，工分却比 别人少，我也乐着干。? 记得56年春节，山东蔬菜公司到我们村里订购6万斤荷藕，价格比本地高一倍，但必须在正月初六运往宝应，赶上装卡车到山东。正月初二一大早，高级社长便挨门逐户地动员男劳力出工，我自告奋勇地对社长说：“我要去拾藕！”“你不怕冷？”社长惊诧地盯住我。“你们不怕冷，我也不怕冷！”于是我满腔热情地带着大澡桶撑船下荡去拾藕，学着父兄们的样子，上身穿着棉袄，脱掉一只袖子，在棉袄外面用裤带子紧紧勒着，下身只穿个短裤，两腿刚站到水中，哎呀！没膝深的冷水，寒气直往心里钻，浑身直打颤，牙齿也不由自主地上下碰撞着，腿脚直发麻。此时，我恨不得一下子爬上船穿上棉裤就回家！但随即又醒悟过来： “不行！战场上怎么能当逃兵？何况这是第一次上阵苦工分呀！”我用力拼命地推着大澡桶，拾呀、拾呀，大澡桶拾满了，又赶紧往船边推去，待藕全部堆上船以后，我随即又到田里去拾，奋力干过一阵后，身上便觉暖和了，腿脚也由麻木变酥软了。上船休息的时候，父兄们看着我冻得通红的腿和脚，头上、脸上和棉袄上粘着蕻渣泥，个个盯住我发笑，既是心疼也有鼓励，金荣大叔父深情地说：“功夫不是一天练就的，久炼才能成钢啊！”就这样，我坚持干了四天，苦了不少工分，中学时代的第一个寒假打了第一个小小的胜仗！? 60年寒假，生产队要装十帮船的柴草(两条船参差连结在一起叫一帮船)到淮安北集换胡萝卜 ，回来安排群众生活。队里挑选二十个强壮劳力，当时我找队长报名，队长直摇头：“两个人领一帮船，谁肯带你去？”一位憨厚的堂哥终于答应了。寒冷的天气，再加上呼呼吼叫的西北风，我 们每人手里拿着两把稻草，一篙子撑下去，两只手上便粘着一把碎冻屑，船头上不断传来“笃笃笃”的浪打声！进入淮安地界上了旱路，每个柴草帮船派一个人上岸拉纤，我用力地拉呀拉呀，紧紧追住第一帮船，累得浑身汗淋淋，当晚赶到了北集。换过胡萝卜以后，每人撑一条船回家。那些天，我的右手中指害了一个疖子，十指连心的疼呀!但是，看着满船舱黄灿 灿的胡萝卜，想到每家每户能分到几百斤萝卜，过年可以不挨饿，我更是兴高采烈地往回撑。? 暑假中的农活，主要是薅柴田，还有薅蒲田、薅藕田，除掉柴、蒲、藕田里的杂草。? 家乡的柴滩可大啦，一望无垠，静谧而又宽广。我真担心进入芦苇丛中后，会迷失方向，这并非“杞人忧天”，若不是本地有经验的农民，定会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的。然而，父兄们很精明，每次下趟前，每条船上的篙子插入泥很深,都牵住船,即使陡然刮起大风，也不会把船刮走，篙梢上绑扎着的衣裤迎风飘扬！薅过几个来回趟子以后，大家悠悠荡荡地上了船。? 柴滩上一个个陈柴桩子象削尖的小刀一样戳脚，父兄们个个有那样的“轻功”，双脚象浮 在水中一样。我呢，一趟未薅完，脚板和脚拐上戳破了几处伤，疼痛难忍。父兄们一面舞刀薅草，邻趟之间拉大嗓门不停地谈笑；遇到事情，就大声喊话，逐趟向前“传令”。父兄们的盎然兴致，使我忘却了疼痛。“雀、雀、雀”柴雀欢愉的鸣叫声，此起彼落，清脆悦耳。初绽的芦花清秀旖妮，微风扬起层层“花浪”，把阵阵幽香送入我的肺腑，令人感到心旷神怡，柴丛中一个个柴雀窝小巧玲珑，时而能掏出十几只柴雀蛋，又为我增添了情趣。? 藕田里，藕楷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刺，我手上、膀子上和腿上，划出了一道道红杠，引起一阵阵痛痒。但是，荷叶象一把把绿伞，遮住了阳光，齐腰深的水里，脚一踩进蕻渣泥，一串串大大小小的气泡窜出水面，夹裹着水底的凉气，对着人体“冲浪”。翠绿欲滴的荷叶丛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荷花，清香袭人，如入仙境。? 每天吃过午饭，大家便不约而同地撑船到藕田圩垛边的大柳树下乘凉，唱淮戏、讲故事、听说书，谈笑风声，歌声笑声飞扬在湖滩荡面，浓浓的乡音融进了我的血液，使我轻松，给我 慰藉，滋润着我的心田。? 炎炎热日，天天都浸泡在荡田中，手丫和脚丫都烂开了。慈祥的母亲心疼我，傍晚收工后，赶紧端出矾水缸，给我搽手、搽脚、搽身上的伤伤点点。吃过晚饭，我拿出纸和笔，把“苦 工分”的艰辛和乐趣写在我的日记中。? 朱成功、徐法元、朱成城、戴武彦等几位地方干部多次表扬我：“一个中学生，在寒暑假肯 积极参加集体生产劳动、帮助党支部做好宣传工作，是应该表扬的，也是值得学习的！精神可佳！”每个寒暑假，我都晒得乌黑，也瘦了许多！但是心里总觉得热乎乎的！虽苦犹甜，乐在其中！苦工分，磨炼了我的意志，陶冶了 我的情操，也丰富了我的人生！? 啊，“苦工分”的日子，难忘的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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