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一到,年味就浓了,再穷的人家都得准备些年货。过去的庄户人家也没有更多的奢侈品,只有“养猪一年,用肉一时”,把养了近一年的猪杀了。那时猪似乎很难长大,要养上八个月左右,所以肉吃起来特紧、味道香浓。 要吃猪肉就得杀猪,也就滋生了“杀猪的”这个工种。别看其地位不高,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技术活,需要主家亲自去请,这样就有些隆重的意思了。杀猪的抽着几分钱一包名贵的“劳动牌”香烟来了,足蹬别人雨天才会穿的靴子,一支铁棍挑着放“凶器”的竹筐和一只很大的长团桶。 到主人家也不多说,直奔猪圈。先“啰啰啰”的唤猪儿,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要唠上几句。但猪儿并不买他的帐。“杀猪的”恼了,突然一猫腰将猪后腿抄起。猪倒了,生气了,拼了老命地嚎叫,弄得一个庄子上的人都听见了,像在做广告。于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了,看杀猪。平时难得有什么好看的,机会不容错过,大家都很亢奋,就似看一出大戏。 圈外的人递上一根绳子,“杀猪的”三下五除二就把猪的四条小短腿给绑了个结实。猪身上脏得要命,“杀猪的”却不怕弄脏了衣服,那衣服油篓一般,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四五个帮闲的壮汉抢进猪圈,扯耳朵的扯耳朵,逮尾巴的逮尾巴,抓脚的抓脚,然后一齐把那该死的猪抬到两条并列的长凳——杀凳上。 “杀猪的”二话不说,从竹筐里拿出一把凶器——尺把长明晃晃的利刃。一只手轻拍猪脖子,很温柔,还细心的拈去了杂草什么的。猪不领情,嚎得更凶。杀猪的飞快的顺脖子一刀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顺着刀口直向外喷,喷进了板凳下的盆子里,盆子里早放好了油、盐等调料。杀猪的拎着刀刃用刀柄在血中搅上几搅,匀了,一会儿就凝固了。叫上主家婆子,做菜去,等杀完猪了做下酒菜。 接着是为猪“脱衣服”。脱衣之前得先为猪增肥。杀猪的用剔骨尖刀在一只猪后腿上很认真的划出一寸长的豁口;拿出那支长铁棍来,从口子出发,在皮和肉之间游行,至背、至肚、至脖、至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各个部位都到了。杀猪的单腿跪在猪后腿边,像为杀生忏悔——一手握腿,一手揪起豁口,嘴紧贴在豁口上,瞪眼鼓腮,开始吹!一口,两口,三口……随着杀猪的脸红脖子粗、两眼冒金星,那只软塌塌的猪变成了挺腰腆肚、四脚直挺了!牛皮不是吹的,可猪皮的的确确是吹的。主人家早把那只椭圆形的大桶放满了开水。“杀猪的”将猪扎上豁口,放进去给它洗个热水澡。泡了一会儿,“杀猪的”拿出一只铁刨子,给猪刨皮。猪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刨到了,随着猪腿和脖颈上口子咝咝的往外冒气,一头猪就很快地由大黑胖子变为干干净净的白家伙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白家伙抬到杀凳上,杀猪的一刀下去,猪头落地,号称斩首行动。猪尾巴早被庄上有尿床的小孩家订去,顺便剜下。“杀猪的”拿出一只大钩子,把猪挂在了树上。开膛剖腹,心啊、肝啊、肺啊、肠啊……一览无余,给旁边农村孩子上了一场生动直观的生理卫生课。“杀猪的”用手指头比比肉膘,看看有多厚,厚的就赞一声“养得好”,手中刀并不闲着,飞快地上切下剐,肉一块一块地摆在案桌上,肥的如脂,瘦的紫红。猪肝猪肺挂在这一边,大肠小肠堆在那一边…… 站在一边的左邻右舍开始买肉,他家半斤,你家八两,孩子们跟在大人的后面高高兴兴的回家了。当天,整个村子都飘出了诱人的猪肉香味,节日的气氛更浓重了。 杀猪的费用,一般是二三斤猪肉,还有一挂小肠。杀过猪后,喝酒吃饭,完事。一点也不耽搁,还得赶往另一家。于是村里处处皆闻杀猪声,走在乡间小道上,声声猪嚎不绝于耳。 如今村子里难得再看到杀猪的了。为规范杀猪市场,维护老百姓利益,政府在县城东郊建起了屠宰场,人们每每看到一车车的活猪进去,一筐筐的的猪肉出来。附近的人们不但时时刻刻享受着猪儿身上特有的“体香”,五更睡梦中时常被猪子伤心欲绝的嚎叫惊醒。只是我们再也见不到儿时杀猪的场面,遇不到那么好玩的故事了。作者单位:望直港镇獐狮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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