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父亲工作的调动,1970年我们全家又来到东荡射阳湖镇,还是住在父亲的工作单位射阳湖镇派出所,至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年我开始上学了。 射阳湖镇并不大,只有一条约二三百米长的老街,老街不宽,约五、六米,是东西朝向。老街的南边是一条大河,我记得好像叫宝射河,它和老街平行。老街的最东边是南北跨宝射河的大桥,站在大桥上往东看就是一望无际的射阳湖荡了。老街的最西边是轮船码头,轮船码头再往西就是农田和芦苇荡。当时射阳湖还没有通汽车,进出射阳湖全靠一天两班的轮船。轮船上通县城,下连周围乡镇。派出所在这条街上基本上算是在中间,我只记得派出所的东边有邮政所和税务所,也住着几个小伙伴,他们是我和哥哥的同学,我们经常串门。 派出所座南朝北,是个不大的四合院,都是平房。我们家住在南边的三间小屋内,一间是卧室,一间是通道,一间是厨房。通道的南门直对着宝射河,南门一开就是顺着河边的一个便道,便道再向南就是我们家的河码头啦,当时洗菜淘米洗衣服都是用这个码头。 射阳湖的每天都是那么的安详!清晨,东升的太阳,穿过薄薄的雾气,洒在青石板上,把老街照得透亮;傍晚,归窠的燕雀叽叽喳喳,好像要把镇旁的枝头压趴;夜深,远方传来阵阵的打更声,将所有的喧嚣抛弃,又把小镇带回那宁静的怀抱。 射阳湖的一年四季真是美啊!刚开春,河面解冻,只要站在河边你就能听到打鱼人用鱼鹰捕鱼时发出的阵阵吆喝声;夏天是我们孩子的季节,整个河面都有我们的身影,那时光着屁股在河水里自由自在的游着,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到了秋季,躺在发黄的草地上,翘着双条腿,嘴里含着根茅草,仰望天空,悠然自得地数着南飞的大雁,那时的大雁真多啊,一阵一阵的,呈人字行;到了冬天,只要站在老街的任何一角,都能闻到小镇家家户户弥漫出来的年味,有打年糕的,有炸果子的,有炒瓜子葵花的,每当闻到这些,就知道我们孩子的节日越来越近了。 我刚到射阳湖时,镇上还没有通电,也就是这一年,射阳湖通电啦,听到这一消息,全镇人欢呼雀跃。在通电过程中出了两件大事,我把它记录在这里。一是树电线杆过程中,由于绳索脱落,电线杆砸伤了两个人。通电要在镇中心离派出所不远处树一电线杆,树电线杆的当天,全镇的大人都出来帮忙,电线杆是用水泥做成的,很长也很重,当时没有起重机,人们把它运到树起的地方,并挖了个4、5米深的大坑,然后把轻的一头抬起放在一木架上,并在杆梢处绑一绳索,然后全镇大人们拉这绳索,想把电线杆树起,谁知在拉到半中间绳索脱落,电线杆重重地砸在木架上,木架下两名指挥人员被砸伤,通过简单包扎,这两人又一次指挥树杆。电线杆树好后,镇上很多人家自愿燃放鞭炮祝贺。二是在通电后进行试电,不知什么原因,电压过高,把全镇所有开着的灯泡全部击坏,过了一天,供电部门上门一一把击坏的灯泡收回免费更换。 射阳湖给我的还有一个非常深的印象那就是当时家家户户都在做鞭炮。我刚到射阳湖时觉得好奇,没事我喜欢到每家每户去望呆,他们按照制作鞭炮的步骤进行分工,我到现在都能记住鞭炮的制作过程,一共八道工序,不信我说给你听。第一步是做鞭炮筒。工具很简单,就是一个鞭炮粗细的园棒,雪园,大多数是铝做的,有的人家讲究也有铜做的,再讲究的棒子上还刻着使用者的名子。做鞭炮筒也很简单,两层纸,一层报纸,一层红纸也有其他颜色的纸,但基本上红纸居多。红纸比报纸略小一点,主要是要分出鞭炮的上下,露出报纸的一头是鞭炮的底部。报纸上不涂浆糊,红纸一边涂着浆糊,先用园棒卷一张报纸,紧接着卷一张红纸,一个鞭炮筒就做好了。注意报纸和红纸要一头齐,这样就可以分辨出鞭炮的上下了。第二步是扎盘。就是用细麻绳把鞭炮筒分上下,扎成一个正六角型盘子,每个盘子大约有三、四百枚左右,这是一个功夫活,没有两下子扎不好。第三步是装药。药有两种,小鞭的药是黑色的,电光鞭的药是银色的,先用细土均匀装入鞭炮盘内,然后再装药,最后再装一层细土,做完后把鞭炮盘上下洒点水,使土凝结,这样鞭炮内药就跑不出来。第四步是收紧。工具形状有点像梳子,一般有十个齿,刚好对准鞭炮盘底部,用锤子敲下去,一锤刚好收紧十个,鞭炮越紧越响。第五步是钻引信眼。趁着鞭炮盘水份未干透,用锥子在鞭炮盘正面把每枚鞭炮锥一个眼。第六步搓信子。就是给鞭炮装引信,这是个细活,我从小做过,串好一盘引信也就两、三分钱。第七步是压引信。主要是防止引信自动脱落,工具是个铡刀,只不过这个铡刀上下两个刀片在同一位置有个半圆缺口,上下一碰刚好收紧引信。第八步是辫鞭炮。就是把鞭炮像辫辫子一样扎在一起,这样一挂鞭就做好了。我对手工活一直感兴趣,我把做鞭炮当成一项手工活,尽管过去了40多年,我还是记忆犹新。 这一年,新学期开学了,我也该上学了,很是兴奋。一大早,穿着哥哥的旧的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背着哥哥用过的旧书包,还是很高兴。过去生活条件差,每个家庭孩子又多,不可能个个孩子都有新衣服穿。过去有句老话: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我们家也是这样,但也有所不同,新老大旧老二是对的,但我们家老三是个女(霞)子,又是爸妈手掌上的明珠,所以穿的基本上也是新衣服。我们家族男丁旺,女孩少,所以妹妹在我们家很得胜,爸妈总是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上学那天,我已记不清是谁送我的了,但我记住一件事,并且我以后新学期的第一天报名都是这样,那就是我的学费都是一次 性 交 全的。过去大家都不富裕,一学期学杂费也就是三、五块钱,但还是有人家交不全,交不全的可以先交一、两块,上学后再慢慢补齐。我太太有个老思想,吃差点穿差点不要紧,(霞)子上学不能当玩意仗,我们家姊妹三个,一到新学期开学,太太都会把我们的学杂费凑齐,都会一次 性 交 全从不拖欠。太太也经常跟我们说,你们的爸爸、娘娘(江都叫法,我父亲的妹妹)上学那会儿,家里再穷学费都不会差的。镇中心小学一年级当时有两个班,我被分在2班,班主任老师姓吴,是位刚刚添过宝宝的漂亮的年轻女教师。那时我坐在第一排,长得又虎头虎脑的很讨喜,吴老师也很喜欢我,经常把我领到她家(就在教室旁边)去看她的小宝宝。尽管我在她班上只上了一年,随后就到县城上学了,上城后我读三年级时,有一次在同学家附近,南门外大街见过吴老师一面,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但吴老师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她可是我的启蒙老师啊! 我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有没有思念母亲感受,小时候,母亲在广洋粮管所上班,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思念母亲是痛苦的,那时候我经常发傻,我如果没有母亲怎么办?如果母亲永远不回家怎么办?这些希奇古怪的问题一直在我幼小的心灵徘徊,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这种想法。思念母亲也是快乐的,每次母亲回家,都能带好吃的给我们,什么鸡鸭鱼肉,什么饼干果子,什么花生葵花,甚至是紧俏的水果,应有尽有。到了冬天,棉衣棉裤也都是母亲带回来的,所以只要母亲回家,我们就感到特别温暖,我们就像过年一样,可以这么说,我的童年是在思念母亲中渡过的。那时妹妹小,只有四岁,有一次快到吃中饭时,妹妹听到轮船的汽笛声,不顾一切,打开后门,站在自家的码头上,对着路过的轮船,扯着嗓子就喊,妈妈,妈妈,不间断,大约喊了十几分钟,也正巧,居然妈妈真的回来了,妈妈把妹妹抱在怀里,拍着妹妹的后背不停地安慰道,我的小乖乖,我的小乖乖。妹妹骄傲地对我说,哥哥,哥哥,妈妈是我喊回来的。从此以后,妹妹只要听到轮船的汽笛声,她都会不顾一切地打开门,扯着嗓子喊妈妈,妈妈没有回来她也不后悔,第二天照常,并一直乐此不疲,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写到这里,我泪流满面,夫人见状忙问怎么啦?我说我想妹妹啦,“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还有一件事就是打更。在氾水我没有这个印象,到了射阳湖后才有,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都能听到更夫击打梆子声和抑扬顿挫的更号声,每天一遍从不间断。更夫走的路径是先从小镇的西头轮船码头开始,沿着小镇的老街一直走到顶东头,然后过宝射河大桥到河南后结束。更夫击打的梆子是用竹子粗的一头做成的,保持一个完整的竹节,然后在竹子上锯一条缝,这样用木头敲打竹节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更夫边走边敲打身上的梆了,打两下喊一句,那时喊得比较多的是:秃!秃!——家家户户啊,秃!秃!——火烛小心啊,秃!秃!——锅门口当心啊!有时也会提醒大家:秃!秃!——家家户户啊,秃!秃!——关好门窗啊,秃!秃!——防止小偷啊!有时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调整更号。可以这样说,我们小时候的觉,就是在更夫的更号中睡着的。 岁月如歌,光阴荏苒。现在的生活多好啊,多安定啊,可是,我一直觉得我内心里有种东西在离我远去,因为,我再也听不到沿河码头上鱼民与镇民纯朴地交易声,我再也感受不到小镇袅袅炊烟的宁静,我再也唤不回那阵阵南飞的大雁,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海明月 2012年9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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