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宝应地处里下河水乡。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以各种方式抓鱼取鱼,使我们苦涩的童年有了一些欢乐。俗话说得好,吃鱼没有取鱼乐嘛。及至今天回忆起来,仍然是过去时光的一抹亮色,艰难岁月的一丝温暖。 钓鱼当然是最普通的取鱼方式。我第一次钓鱼,大概就是七八岁的光景。鱼钩是用大头针弯屈而成,鱼线就是家用的棉线,鱼竿是随手找的一根两米长的竹竿,不需要鱼浮,因为这种简陋的鱼钩只能钓参子鱼。参子鱼就浮在水面上,看准它的位置,鱼钩一抛,它上来一口,随手一提,就是一条。只不过钓这种鱼最好的饵料是绿头苍蝇。每次钓鱼之前,我得到茅厕附近,忍受刺鼻的臭味,到瓜叶或藤蔓上去捉这种苍蝇。但大头针的硬度毕竟有限,我们也总不能干只会钓参子鱼的小儿科。我们开始学习用缝衣针制作鱼钩。缝衣针硬度大,不能直接弯曲。我们需要在油灯上把针尖烧红,然后用钳子把它拧成钩状。有时候因为火候不够,或做成的钩型不好,做成一只鱼钩要用掉几根针,被母亲发现总免不了挨骂。再后来货郎担上就有锡坨钩卖了,也有专业的鱼线。所谓锡坨钩,是鱼钩的上端有一坨葫芦状的锡,一是便于系扣鱼线,一是鱼钩有了重量,可以沉到水底,昂刺、鲫鱼甚至更大的鱼都可以钓了。鱼浮仍然是自制的,马虎一点的用晒干的蒜苔,讲究一点的用鹅毛。取一根鹅翅上的羽毛,剪去毛须,留下中间的茎,剪成米粒大小,用针一粒一粒串在鱼线上。锡坨钩、纤维线、鹅毛浮子、细长竹竿,在我们小时候就是最好的装备了。我记得当我武装整齐的时候,兴奋得起早贪黑,一个人独钓小河边。大夏天中午,村子里一片寂静,连狗儿们都午睡了,我还兴致勃勃在村外的河边钓鱼,只有嘶哑的蝉鸣陪伴着我。 我家对面有一片水淖,记得有个名字,可惜我已经忘记了。这片水淖大概有四五十亩,一年四季有水,夏季水大,冬季水浅。好像也没特意种什么庄稼或植物。夏天也还蓬蓬勃勃,荷藕、菱角、鸡头、蒲草,满满一塘,好像什么都有。记得我小时候,没事总喜欢在它周围转悠。尤其是夏日的午后,一阵雷雨过去,鲫鱼就会成群结队到浅水区嬉戏。我把那片浅水区用沙泥做成围堰,只留一个豁口,然后躲在一旁观察。当看到鱼儿鱼贯而入时,跑过去把豁口堵住,然后踏踏实实去抓鱼。每抓一条,心里都涌起无限的快乐。鲫鱼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逆水而行。水淖的旁边就是一条小河,淖里的水大时,就会有人开一个缺口,把水放到河里。闷热的午后,雷雨交加,淖里的水哗啦啦直往河里流。这时候,总会看到有很多的鲫鱼想逆水而上,但因为有一定的落差,水流很急,它们很难如愿。于是它们就纵身一跃,一道白光一闪,啪的一声,落回水中,或者落在岸边的泥土上,再跳几下,重新回到水中。于是我就给它们设一个陷阱,在缺口的旁边,挖一个塘,鲫鱼纵身一跃,有的落到塘里,就再也逃不脱了。 我还药过鱼,准确地说是醉鱼。这是邻村一个小伙伴传授给我的,有一定的技术含量。前一天晚上,准备药料。具体方法是,将大米炒熟,好像还放了点菜籽饼,为的是增加香味,趁热倒入度数较高的散装白酒,浸透,冷却,用袋子盛好。选一个偏僻的河段,河面不能太宽,晚上十点左右将药料洒到河里。第二天,天蒙蒙亮,我们带上一只绑在长竹竿上的网兜,来到河边。朦胧的河面上,雾气蒸腾,我们睁大眼睛吃力地寻找。一个白点的,那是醉死的鱼,白点一闪一闪的,是醉得头晕目眩的鱼,将它们一一捞起。这种方法取鱼,往往收获颇丰,但成本也比较大,而且操作更要把握好。为什么要选偏僻的河段呢?河段热闹,行船太多,鱼容易受到惊扰。河面如果太宽,鱼醉在河中间,不易捞取。洒料时间更有讲究,太早,鱼醉了又醒了,白忙一场;太迟,早上去打捞时,鱼的酒劲还没上来,都不行。有一次,我和伙伴去捞鱼,看到一条三四斤重的草鱼在水面上摇头摆尾。我们撑着网兜在它后面追。看来它有二两酒量,神志还有点清醒,几次就要网到它的时候,它尾巴一扫,又游开了。伙伴光顾追鱼,未注意脚下,一下跌到河里。我手忙脚乱,使了好大的劲才用竹竿把他拉上来。再找那条鱼,早已没了踪影。后来说给大人们听,有人说那可能是条鱼精,没淹死你们就不错了。说得我们心里突突的跳,从此再也不敢药鱼了。 还有一种取鱼的方法,我一直未尝试过,至今引以为憾,那就是用鱼叉叉鱼。鱼叉叉头是铁打的,装一根长长的木柄。鱼叉分两种,一种是扁形的,叉齿一字排列;另一种是筒状的,叉齿圆形分布,有的还分内外两层。这两种各有千秋。扁形的,叉出去面积大,但叉在鱼身上的齿比较少,鱼容易逃脱。筒状的叉齿密集,但控制面又比较小。叉鱼既要有力量,又要有技巧。力量太小,鱼叉到水里就会打漂。出手的瞬间,要考虑鱼在水下光的折射,考虑鱼逃跑的角度和速度,考虑合理的时间差,然后干净利落地出手。看到稍稍年长的伙伴肩扛鱼叉在河岸上逡巡,看到目标,取下鱼叉,凝神聚气,倏的一声,鱼叉窜入水中,接着神气活现举起鱼叉上的鱼,我就羡慕不已。我觉得这一幕,又神气又潇洒。 后来到城里读书、工作、生活,就没有自己动手抓鱼捕鱼的机会了。这样一些给我少年时光带来欢乐的往事,在我心灵的储藏室里越来越靠里了。但每当我想起,都会回味无穷,而且充满了激动。偶尔回到乡下的老家去,看到现在的孩子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他们似乎并不快乐。他们不会取鱼,现在的河里好像也无鱼可取;他们甚至不会玩耍,也没有时间玩耍。这样的境况,到底能不能算是一种进步呢? 作者简介:殷德平,男,1965年9月出生,宝应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高级讲师。曾在《诗刊》、《诗歌报》、《星星》诗刊、《散文天地》等省级以上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作品300多篇(首)。2013年开始涉足歌词创作,在《词刊》、《歌曲》、《音乐生活报》、《黄河之声》、《歌词作家》等报刊和网络发表歌词、歌曲作品数百首,2014年以来,已在全国各级各类歌词歌曲大赛中获奖20余次。系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扬州市音乐家协会会员。现任职扬州文化艺术学校书记、常务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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