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说洋气一点叫理发。其实，从小都说剃头。现在说理发不说剃头有道理。很久之前，理发用的设备确实是一把剃头推子，在头上咔嚓咔嚓的一边剪削一边前进。玩意是粗笨了些，但也有不小的威慑。
　　老式的剃头店里，会有一两把可调节的转椅，转椅面前照例是一面大镜子。特别是刮胡子的刀，会在一条手掌宽的皮带上上上下下荡上几回，大有“磨刀霍霍”之意，再朝胡须上涂满肥皂沫，“卷起千堆雪”，再以一块蘸过热水温度很高的毛巾焐在脸上。最为闲适的事情就是由师傅掏耳朵，镊子，扒子和带有蒲公英花朵式样的刷子齐上；小剪子修剪鼻孔里的乱象丛生的毛。有些顾客会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高低起伏的鼾声。这种景象也是很遥远的了。记得原来宝应浴室旁边有一家国营的理发店，当年何等风光，如今别无影迹。倒是斜桥那边的老孟发屋，前两年老孟还在忙着，老式的架式还有，跟城市河的水流一样上了历史。
　　那些年，女孩子流行学理发手艺。我十岁左右就是在村上一位叫阿秀的女师傅手上理过发。她弟弟跟我小学一二年级同学，人高马大，比赛撒尿，他的又高又远，顽皮的家伙可以从下面钻过去，就是要当心“水火无情”，说不定来个急刹车，常常是“情理之中”“意尿之外”！阿秀给我剃头，我自己很害羞。还有剃头推子推到后颈项的时候，有些护痒，想动，又要忍住。阿秀也不过十八九岁，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理发的时候，离你的身体很近。让人难以启齿又特别着迷。尽管村里传说，阿秀如何泼辣。而在我的印象中，她算是一位好的师傅。王小牛的手艺，自然名闻遐迩。他的一把剪刀，干净利落地剪出一个个让人满意的发型。后来，剃头推子被充电的理发器取而代之。我并不喜欢它“绵绵不休”的嗞嗞声，还有贴在头皮上不断移动地触觉。但也大势所趋。从此，理发少了不少享受。
　　从去年开始，我就基本固定在文化宫对面的理发店理发，完了之后，简单到用夫人办的年卡刷一下走人。去了几回之后，算是对店里的人员熟悉一二。有位胖师傅，孩子上小学六年级。老板总是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甚至于不见人影。难得看到他给人理发。这天，我进去之后，胖师傅正在给一位女士修着蘑菇头的发梢，老板在看报纸。还一边谈着时事。他叫一位新来的小伙子给我理发。小伙子有些腼腆，我问他，“你是新来的吧？”老板赶忙接过话头，他以前在外面做的。其实，我并不太计较新人。何况小伙子看上去也很文静。给别人一个机会，又何妨！很快，头发理好了。似乎有点难看。这些年来，年岁渐长，头发渐少。想打理个什么发型确非易事。我说服自己，说不定等明天路上风儿一吹，发型也就恢复自然可观了。理过发了，心情自然是要变得好一些！像思念的季节那样，连着去理了两次，也不能满意。着实伤不起。其实，我还是有些惦记王小牛的手艺，曾经给我塑造出一个当年很火的“霍东阁”的发型。斯人已去多年，只有腼怀了。
　　再说不定，下回赶到老孟发屋，过一把老式剃头的瘾。
　　作者:快活林 来源:宝应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