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叶树 望直港 关于望直港,我最早是在我们氾水镇文化站里听到的,当时镇文化站上有位年轻热情又时髦的姑娘,很多人都喜欢在背后谈论她,说她能说会道,能唱会跳,真不愧是望直港幼师班毕业的。 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望直港这三个字该怎么写,也没有刻意去问过。直到我的一个亲戚,处了一个不那么漂亮的女朋友,也说是望直港幼师班的,我才特意去问清楚了,到底是哪三个字。 不晓得就算了,晓得了反而更迷糊,望—直—港,这是什么意思嘛? 没多久,那个跟我差不多黑滋滋的不漂亮的姑娘,跟我们讲了一个笑话段子,从此就再也没能忘记。她是这么说的,并再三强调绝对是真人真事: 有个望直港的小伙考去南京上学,谈了个对象,跟人家吹:望直港你怎么都不知道的呢?不会吧?那么有名!中国的第六大港啊! 女同学很吃惊更很羞愧,被他绘声绘色描绘的家乡港口的繁华景象和美丽风光,深深的打动了。 差不多处了有三年,毕业后小伙欢天喜地的,邀请人家一路颠簸来到了家乡,站在穿乡而过的小河边上,女孩懵住了。 女孩子转身掐了他一把,嫣然一笑了说:兔崽子,你可真敢吹!小伙满脸笑容,憨皮厚脸的哄她说:你要是不解气,我现在就从大桥上跳下去谢罪! 这么多年过来过去了,我一直觉得望直港的骨子里其实是纠结的。 他们的身上有深沉的乡村人的纯朴善良,但也有所谓城里人的神气和虚荣,一些人毫不犹豫的学会了生意人的狡黠和小市民的功利。很多人对自己赖以存活的家乡和年年月月的日子,有着太多的不满和牢骚。 许多年来,许多的望直港人在观望犹豫权衡掂量中,最终还是走出去了,还有很多人又陆陆续续的返回了故土。 他们就在这样的一份矛盾纠结中,创造并拥抱着属于他们的生活。 我接触过的一些望直港的朋友,几乎有着一些相同的特质,他们是很好相处的朋友,有些小伎俩,会撒一点谎吹一点牛,而一旦被识破了,也会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的向你表示歉意,还会积极的想方设法去弥补。 他们有时候表现出夸张的优越感,有时候却又无奈的流露出谦卑和不自信。 从事媒体工作那么多年,很巧的是,我认识的以杜撰假新闻,博取发表和关注的朋友,都是望直港的。 单纯从为人来看,他们还算得上是本质不错的好人。 这就代表了一部分望直港人,其实是渴望获得更好更多的成功的,他们似乎总是还缺少那么一点点实干的火候,却又很不甘心落后于人,这样难免就不会耍一些小聪明,试图走上一条捷径,直达理想的境地。 没有人统计过,这些年望直港镇又有多少人,走南闯北吃辛吃苦去跑汽配?又有多少人洗脚上岸进了耿耿工业园穿上工装挣起工资?耿耿工业园里,有多少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公司企业,兴旺了一阵子,忽然就倒了,又开了一家,眼看它发达了,转眼又塌了? 生生灭灭之间,几度繁华几度秋凉,也让望直港人领教了盛衰,看够了世情。 他们好像开始懂得反思和检讨自己了,开始慢慢的一步一步把路走踏实了。中国汽配产业制造基地的牌子,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捧回来的。 说到望直港,除了汽配,当然还要说一说蛤拖,我不知道我写对了没有。 这也是个奇怪的名字。九十年代末期,我曾经去过几次,那是一条长长的弯弯的,弥漫着浓重的灰尘的路。 我去都是因为接到了当地群众的电话,反映他们村谁谁打架了,赌钱了,闹事了。 我至今还记得结束采访辛苦的往回走时,感觉迟迟出不了村子,一路上也难得遇见什么人。我还琢磨了,要是我在这里生活,每天能干什么呢?肯定也是打打架,打打牌,斗斗嘴吧!赌是小赌,架是小架,你简直就要怀疑,他们其实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消遣的吧,当不得真,也算不上多不好。 你会觉得他们不过是憋了浑身的劲儿,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啊。 后来的望直港仿佛从浑浑噩噩的睡梦中,说醒就突然醒过来了,腾的一下坐起来,二话不说站起来,脸不洗嘴不漱,拔腿开跑。 我思考过,这可能是跟宝应县城的东扩有很大关系吧。 之后的望直港就是标准的城乡接合部了,越来越多的友邻乡镇的人,甚至不少县城里的人,兴致勃勃的来到望直港安家立业了,一下子涌进来那么多陌生而又活力生猛的人群,搅乱着望直港人原本就不是温婉如水的心境。 他们有些茫然的别无选择的接纳了一切新生的人事,一时之间却又缓不过神来,只能暗暗揣摩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一切改变? 望直港就如同一棵大树,一半在春天一半在夏天,日新月异的城市在眼前频频诱惑,浸淫已久的乡村在身后喋喋不休。 就在这样的混杂争抢撕扯纠结中,望直港人仿佛站在一场绚丽的太阳雨下,彩虹开始在辽阔的天际出现,而雨阵依然在背后淅沥。 而不管怎么样,生活继续向前,彩虹预示着美好,雨水滋润丰年。 2018年7月4日星期三 西安丰 有多少人会和我一样,只要看到听到西安丰这三个字,马上就想起了卜页跟水晶? 我也说不清楚,西安丰的卜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名的? 反正据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吃多了就很在行了,那时候还不时兴美食家的说法,我们都叫好吃精,或是嘴馋嘴刁呢。 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但凡有卜页的菜里,不用看,挑一丝或者一片往嘴里一抿,立刻就能告诉你,到底是不是正宗的西安丰的。 这么多来,我在各式各样的饭局中,或者张三李四家的餐桌上,就没少碰见过卜页,也几乎很少有人,不爱吃不愿意吃的。倘若盘碗中的卜页,不是西安丰的,主人照例是要带着歉意跟大家打招呼呢。 前些年我住在城北一带,经常跟我的小兄弟盛键,去大昌路西头的安丰人家,小撮一顿,就是冲着卜页去的,我们最爱的就是卜页边子红煮鱼。 小店的大厨就是老板,蛮斯文的小伙子,小老板娘热情客气还漂亮,不会因为我们只点了一两个菜,就把脸色把我们看。 我们一般先是夸卜页好,接着夸老板小两口不丑,顺带了再说,老板娘啊,是不是西安丰的女的,都像你这么漂亮还讲理啊? 她是地道的西安丰人,有着电影明星的派头和名字,她叫潘虹。 前一阵子她忽然告诉我,安丰人家不开了,我没忍心问什么原因,只是惋惜了多好的一个吃饭的地方,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对得起我们这些,吃了很多年的老常客嘛? 我吧勉强算是一个喜欢写字的人,这些年里眼看着各种名目的,谈美食的书满世界都是,很惭愧也很着急,自己手里的一支秃笔,不能尽情描摹传达出,西安丰卜页的独特之品质,简直愧对这么多年,美滋滋享用过的,那么多的卜页啊! 上个世纪末期,我原先的单位还能心照不宣的安排送礼,我印象比较深的是其中就有西安丰的卜页。 没想到这么不值钱的家常小食材,也是可以明大明晃的成为礼品呢,送的人不心疼,收的人很坦然,而且他的老婆老妈也都很乐意呢,为什么?因为是西安丰的卜页啊! 我记得有一回,行政科准备了两份,我提前放在传达室了,到晚上我去拿,没了! 一查问,是门卫的一个亲戚来过了,打电话过去问,哈,还真的是他顺手牵羊拎家去了,这一刻已经烧好了端上桌了。他倒真的每当自己是外人。 那个吊儿郎当的小亲戚,在电话里特别热情的征求我们意见: 黑菜烧卜页!要不你们一起过来吃吧? 关于西安丰卜页,民间的传闻趣事已经越来越多了,真真假假很难分辨。 说来绕去不外乎就是在强调,西安丰的卜页神呢,必须是西安丰的豆,西安丰的水,必须是那么几道工序,必须是西安丰的人,在西安丰做出来,要不然啊,你就白忙乎吧! 这有点像我们大宝应的核桃乌,离开了宝应长出来的,名字还是那个名字,味道却早已经不是那么个味儿了。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啊,就好像你念书时暗恋过的校花,好多年后又遇见了,伊人还是那位伊人,可就是不一样了嘛。 全省甚至全国,叫西安丰的地方有好几家,怎么来区分哪一家是们宝应的呢?好办,点一份大煮干丝,要一碗卜页结烧肉! 水晶又有什么可说的撒? 是的,如今水晶已经不怎么稀奇了,偶尔有个什么评比表彰活动,给获奖的人颁发水晶做的奖品,看着都嫌土气。拿到的人呢,嘴上不说心里也发毛,这么个冷冰冰光溜溜的东西,都想不起来往哪块放好,就不能实惠些多发些钱啊? 但是上个世纪却不是这样的,到哪个人家里去玩,主人无论如何都会假装自然故作平淡的,带你看看他们客厅或书房里,摆着的水晶工艺品,显摆一下这含英咀华光芒熠熠的宝贝。 那时候喜欢水晶的人,大多都觉得这个玩意儿,怎么看都表示着尊贵有品位,不但有情趣,而且有面子,认真仔细的保存了,简直就要当做传家宝了。 我不晓得宝应的水晶,最先是从哪个镇发展起来的,是不是从东海那边学过来的,但是那些年里西安丰的水晶名声最大,规模加工厂最多,却是没有半点含糊的。 我以前采访过两位全县有名的企业家,一老一小,都是来自西安丰的,也都是做水晶起步发家的。 老的呵呵的笑说,我要是自称第二,恐怕不得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小的嘿嘿的笑说,我要是说我做的最好,肯定不得人心里是不服气的! 老的小的都真诚的跟我说:开开玩笑,这个真的不能写啊! 说了这么多,你想过没有,水晶和卜页,恰到好处的蕴含着,或说折射了,西安丰人的特点呢。 一个硬一个软,硬的很彻底,有韧性,有光泽;软的很柔和,有咬嚼,余味足。 但是这两样东西,其实都不是特别稀罕的,也谈不上是西安丰人的独创。 西安丰人是谦和的包容的,他们软硬兼吃,晓得取舍得失,懂得争取妥协,退让争锋之间转换自然,但是他们的骨子里有一种坚韧和倔强,知道什么是宁可舍却了身家性命,也不惜要维护保全的。 写到这儿,忽然想起我听说过两位西安丰姑娘的事,她们都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又都是被对方深深的辜负了,可不管家人怎么劝说,还是狠不下心来跟渣男决裂,向过去挥手。 问她们为什么这么一根筋的?说是想想还是舍不得那么多年的真心付出。 对于情感的一份执念和坚守,好像是很多西安丰女人的共性。她们容易全心投入,也愿意尽量大度宽容,她们在一天天的退让守护中,顽强的期待迎来属于自己的最好的爱情。 她们有水晶的清澈透明,也有卜页的芳香醇绵。 和大多数西安丰女人一样,西安丰的男人也多是善良之辈,心底诚恳。 就这样果敢和磨叽,灵巧与笨拙,在这一片土地上,相安无事同生共荣。 西安丰成为有名的红色革命老区,我觉得跟当地人的种种秉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些年著名作家王安忆曾悄然到访,归而作文,文辞间流露出对当地的些许失望情绪,殊不知这其实就是西安丰啊。 固守传统而又时时敞开怀抱接纳新生,奋力争先而又不免时时转身回眸,参差交错,此起彼落,走走停停,起起伏伏。 我不能确定今天的西安丰,到底是水多还是路多,还有什么资源和优势,可以让他们借力攀升? 种种先天不足,成为他们挣脱过往加快发展的限制,也让他们站在那一方厚土上,四顾惘然,心有不甘。 卜页虽好,难成规模;水晶深沉,颓势难掩。 如此今天的西安丰,看上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 但是如你所知,西安丰人向来就是不甘心于困守陈规,他们终究会找到一条更好的突围之路。 也许还需要很久,也许就在明天。 千叶树;2018/7/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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