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是们大宝应哪个镇的？

　　鲁垛

　　文/千叶树

　　想要三言两语概括描叙出鲁垛人的性格，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我看来，鲁垛的男人和女人有着迥乎不同的风格和个性，而鲁垛的老人和青壮年之间的差异，起码隔着鲁垛到宝应县城的距离。

　　此话怎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以来，鲁垛的很多男人辗转奔赴各个中小城市，从事擦背等技术含量算不上很高的劳务工种，鲁垛的女人们安心留守在家中，除去按期或者不定期接过丈夫辛苦挣回来的养家钱之外，平常日月里的各种纷繁琐碎的家务和状况，哪一样不是需要耗尽她们的心思和体力？

　　鲁垛的女人很少抱怨，她们知道抱怨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她们愿意更多的体谅自己的男人，在异地他乡的一份不为人知的隐忍无奈的打拼。多数鲁垛的女人有着宽宏大量的品性，也有着凡是宁愿自己拿主意做决断的习惯。

　　她们像是一群见识过世面的人，事实上很多的委屈和辛苦，都是默默的咽下去，轻易不会跟什么人吐露，看上去就让人产生一些误解，以为鲁垛的女人简直不要太快活啊。

　　这种浮于表面的舒坦和自在的底色，其实是她们的倔强嘴硬和不甘心。

　　鲁垛的男人呢？可以大致分为两种类型或者说是风格。

　　一种是性情温和，手勤脚勤，不少还是唯唯诺诺忠诚憨厚，很少有值得让他们发火动怒的事，大而划之，就那样吧，是他们惯常的心态。

　　有什么好争好吵的呢？埋头把自己家的日子过过好，那才比什么都强。

　　还有一种却是截然不同，他们顽强自负直接明快，大事小事总是自己的观点和办法最正确，更容不得半点质疑和挑战。

　　就算是被后来的事实证明有失偏颇了，他们依然不屈不挠，宁断不弯，嘴上心里都不服软不认输。

　　一种是没脾气，一种是没商量。

　　所以我们才会从不间断的听到，一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传闻，无一不是再次证明了，鲁垛的男人要么心软，很轻易就会被人哄骗忽悠，或者干脆心甘情愿的让老婆骑到自己的头上去。

　　要么就是牛逼哄哄目空一切，大师算什么呢？有钱算个屁！

　　我自己就在一家澡堂里，听见过边上擦背的鲁垛的师傅，眉飞色舞的谈论镇里县里的某某领导如何怎样了，那些干部的名字挂在他的嘴上，熟练的仿佛是他们家门口的，小福子大贵子二狗子三辣子似的。

　　还有一次遇上一位很轻率的在跟身边的人说，一个什么人跟他借了多少钱走，我看他是实在可怜，晓得是肉包子打狗回不来了，还是照借不误了，慨气吧？！边说边掏出手机翻出短信来，给对方看，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鲁垛的老人大多温和可亲，很少会高声大气的争辩理论，不知道他们中的大多数，到底是经历过诸番世事沧桑大河奔流，转而看淡浮名细水长流；还是说这一辈子都是波澜不惊沉静寡言？不再像很多正值青壮年中的男人，血气方刚动不动就卷衣撸袖一争短长？

　　擦背风潮还没褪尽，刺绣热浪滚滚而来。

　　我没有办法获知一组准确的数字，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鲁垛的女人转身为绣娘？鲁垛刺绣的声名远扬，但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

　　这样的困惑更多的，还是在鲁垛人自己的内心里翻腾起伏。

　　盛名之下，其实如何？下一步到底怎么突破，已然碰触到的发展的天花板？突破之路究竟要从哪里起步？窗户如何打破？门槛怎么拆除？同行之间真的抱团一战还是各念各经？

　　诸如此类的问号，像悬在绣娘们头上的一只沉甸甸的铁质吊环，她们担心哪一天就会在摇摇晃晃中砸下来。

　　跟一般乡镇稍稍不同的是，鲁垛人之间很少攀比较劲，但更少齐心协力相互帮衬。

　　不少人信奉个人努力的同时，不去刻意损伤同乡同行即为心安。

　　而对于个别异类的作梗贬损，受伤害的一方也大多避之让之，一笑而过，不去盘算如何加倍回击使怨恨循环叠加。

　　还有一个比较突出的现象就是在外的鲁垛人，反倒是更加亲近友好的。

　　这种在外包含了在本县和县外的范围，也就是说只要离开了鲁垛本土，鲁垛就像是一个神奇的口令，瞬间把在外的鲁垛人拉近了。

　　还有就是一些常年在外的鲁垛人，他们对于鲁垛的一草一木风吹草动，无一不抱有极大的热忱和关切，其言恳切，其情炽热。

　　但是这种情感更多的只是，向鲁垛这样一个整体的，抽象的概念为倾诉对象，很少会涉及到具体的哪一个老乡。

　　就在今天还有在外地的鲁垛的朋友，催问我今晚会不会写写鲁垛时，笑说自己对老家的人真的没有太多的好感，觉得他们不够真诚，有点虚头巴脑，也很少真正顾及他人，虽然不怎么存心伤人。如此种种，叫人意冷心灰。

　　但是呢，不管怎么说，也不管说什么，每一个鲁垛人，就像任何一个乡镇的人一样，对于自己曾经或依然生活的那一片土地，始终充满了眷念和期许，都渴望能够有机会为她的振兴繁荣，贡献出自己小小努力。

　　谁会不爱自己的家乡？谁不曾一次次梦见过，那些古雅的小桥，温婉的流水？那些朴素的老宅，舒朗的院落？那些亲切的乡民，旧时的气息？

　　哪怕对她有种种的不满，那也是因为对她深藏的爱啊。

　　千叶树2018年7月6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