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走了,带着太多的遗憾离开人世。
我的心很沉重,不是一般的沉重。
五叔很想自己的病好,很想看到儿子成家立业,因为儿子是他一生最大的期盼。
可残酷的现实,夺取他年仅五十二岁的生命。
五叔结婚很迟,不仅仅是家境贫困,还有他身高的原因。据我父母讲,为五叔介绍了好多对象,她们都嫌他个子矮。五叔将近三十岁才与大山里来的女人结婚。
结婚后,五叔为了改变自己家庭的经济状况,什么苦力都去干,机砖坯、烧土窑…。反正什么能赚钱,他就去做什么。
后来听老乡说,去江南拣破烂能赚钱。于是,五叔随他们去了,三个月未到,他带来家五仟元,这个数目,他要整整卖一年的苦力。
那是一九九七年夏种夏忙的时候 。从此,五叔义无返顾地扎进垃圾的队伍,做起破烂王的营生。
我说“营生”是有点温和,我本想说“勾当”的,可我又怕说“勾当”这两个字,伤害五叔的在天之灵 ,那样我的心灵将一生不得安宁。
五叔每次从江南回来,都要吹嘘他们那些“丰功伟绩”,分享他“拣破烂”赚钱的快感。反正他讲了好多,记忆深刻的有这么两三件事。
头件事好像说,有户人家砌房造屋,他们趁人家熟睡时,用那只小船,把人家钢材水泥整整四万元的建筑材料一扫而光。其实这家也是个小户人家,主家夫妻为此病了好几个月。
五叔他们最得意的事,应该是那一次。那次他们把小船摇到一个乡下,可一无所获,一气之下把人家盛米的坛子搬上小船。就这个无意之举发了一笔横财,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米坛里竟藏有二十二万现金。
从五叔述说的口气中,我明白他们也有点提着脑袋拣垃圾的味道。从良心上讲,他们哪是拣垃圾,他们是打算着拣垃圾的名,专干偷鸡摸狗之事。
是呀,五叔靠拣垃圾赚了,他积攒的钱,除了家吃家用,供他儿子上学读书,还在自家的宅基地上建起三层三百多平方的楼房,而且外墙也进行了粉刷。
五叔因此受到村上人追捧,所以他在村上走到那里,都能听到人们对他的赞誉之声,五叔很是受用,他心中暗暗下决心:要用五年的时间,再赚二三十万,完成他自己心中最大的愿望,很体面的为儿子成家立业。
那是二00七年春节的事,三年时间未到,五叔还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却被癌症重重击倒。
他起先还是很乐观,想化点钱就能治好,可后来癌细胞从食道扩散到肝上,几年积攒下的钱一点点被消光,他的心也越来越消沉。
五叔却有很强的求生欲望,大声叫嚷着,要求家人卖房子为他治疗,然等他冷静下来时,五叔摇摇头闭上眼睛。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 。
五娘说,除了房子已身无分文。
我的心陡然惊悚,望着五叔哀求的目光,也是孤独无援的目光,毫不犹豫拿出一万元,可毕竟杯水车薪,三天后,五叔仍从医院无奈回家。
五叔那外表不俗内在装潢华丽的楼房在村里仍鹤立鸡群,但里面空荡荡。五娘说回四川老家看看,至今未归;五叔的儿子对象还没有着落,至今还没有结婚。
口述/小强 执笔/项冬流
2015年8月5日定稿於卧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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